朱允熥脑子里嗡的一下,还来不及细琢磨,巴掌已经扇出去,不偏不倚呼在朱允炆脸上。
啪——
朱允炆啊的一声惊呼,手捂脸踉跄退后两步,怨恨地望着朱允熥。
朱允熥余怒不消,冲上前揪住朱允炆胸口,一拳打在鼻梁上,顿时鼻血流下来,眼见着朱允炆狼狈不堪,他越发快意,脚下连踹好几脚。
嘭嘭嘭,啪——
口中连珠炮一样大声痛骂,平日积下的怨气一股脑倾泻而出。
浑身每个毛孔都透着酣畅淋漓。
嘴上是痛快了,心里已经明白过来。
“糟了——”
周围乱作一片,众人全不知道发生什么,懵里懵懂围上来将两人隔开,好几双臂膀将朱允熥双手双脚紧紧箍住,一起将他抬离地,慌慌张张退走。
一人在他耳边气喘吁吁的连说,“三哥,三哥,咱不如人家,冷静,冷静,冷静!”
朱允熥早自己冷静下来,表面还装出愤怒填膺的样子,用力挣扎,旁边人力气更大,一起箍着他飞快地跑
抬回春和殿内自家兰苑正房,放在床上,众人退下,只留两个老侍卫守着。
倒不是要禁锢他,就是不放心,怕他再生事端,也怕他懊悔之余做傻事,跟前几年倒霉催的潭王那样。
朱允熥表面上怒气渐渐消退,其实已琢磨许久,越想越后怕。
“三哥,你今天可是真说错话了啊!”
一个老侍卫战战兢兢说,眼泪都快流出来。
朱允熥微微颔首,可不是吗。
“要不三哥赶紧喝点儿酒,过会儿皇爷接到禀报就该问起来了,三哥就说是喝酒迷了心窍,一时糊涂胡乱说的,当不得真。”
“朔望家祭日饮酒,怕不是什么好借口。何况……”
“两害相权取其轻,总比清醒说这些话好,这是做台阶给皇爷下,他心里还是疼三哥的。”
听这话朱允熥叹息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除了揍他那几下,我还说了些什么?”
两个老侍卫惶惑地对视一眼,“那些话,咱可不敢再说一遍。”
朱允熥含糊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想确证一番。
“我是不是说,他像隋炀帝杨广,平时装作孝顺宽厚,讨皇爷欢心,其实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皇爷一死就倒行逆施,胡作非为,恶毒之甚,古往今来独一份?”
老侍卫低下头,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朱允熥想这肯定是有的了,再接着问。
“我是不是还说,就算你即位当皇帝,下场还不如杨广,蹦跶不了几年,大军就要打进应天府,大明就要完蛋?”
老侍卫都尴尬地摇头,任谁都看得出其实就是点头。
朱允熥琢磨了一下。
“我有没有提到谁的名字?”
两个老侍卫疑惑地对视一眼,认真想了想。
“这倒没有。”
朱允熥放下心来。
“我不会有事,大家也不会有事,放心。”
朱元璋虎毒不食子,不会因为说错一句话逼死自家孙子,朱允熥有这个把握。
这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势必得做点儿什么,让这件事善了,至少别连累旁人。
他这边琢磨着,两名老侍卫自个儿聊起来。
“三哥今天也算出了口恶气,恰好李景隆不在,要是在春和殿三哥说不好就要吃亏了。”
“咳,事情闹大也有好处,大家都看着,二哥就算势大也不敢做什么,等过了这阵,咱再说。”
“就怕二哥不明里报复,暗地里使阴招,那才糟心。”
“唉,没错,他就是那样的人,现在还有皇爷镇着,要是以后他做了皇……”
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
朱允熥当然听得懂两位老侍卫的话,老实说他不大担心自己,兰苑众人也不在话下,这世界最放不下的是——二舅。
二舅开国公常升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卷入去年杀得人头滚滚的蓝玉案,被他偷藏在兰苑,这要是皇爷知道了,绝不会放过。
“你们出去吧,我想自个儿待会儿。”
“可是三哥……”
“去吧去吧,我真没事儿了!”
打发两个侍卫出去,朱允熥关上门回床上躺下,念头一转,屋里光线变化,不再是古色古香的卧房,而是——有些简陋的单间。
他坐在一张电竞椅上,面前电脑桌上摆着台三显示器构成的环幕,浩瀚无垠的星空下好几艘巨大的飞船占据几乎整个屏幕,桌下主机发出嗡嗡的噪音,键盘旁一大杯冰块镇着的可乐,还有袋开着没吃完的薯片。
头顶上几架模型飞机由绳子吊着,停在不同层高上。、
电脑桌旁一个敞开的书柜,书没几本,完整的,拼了一半的机体模型倒有好几个。
旁边单人床上被褥杂乱,枕头上趴着只白猫,面无表情地望着朱允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