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武松继续前冲,主动进攻。
大马被迫只能第三次扬蹄,又被武松嘭嘭二拳打退二步,退到了铁笼子跟前。
武松站在大马面前,一步之隔。
这次人没有挥拳,马没有扬蹄,两两对视,直面内心。
大马的眼睛里有桀骜不驯,但也简单纯洁,武松的目光如山峦起伏,草原辽阔。
所有人都闭上嘴,安静下来,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幅画面。
四周悄然无声。
足有半柱香的时间,大马的四蹄轻轻踏了几下,低下头,往前走了一步,头顶抵着武松的胸口慢慢摩挲。
武松伸出双手,抱着马脖子,一边抚摸一边喃喃低语。
众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知道烈马认主了。
现场再次发出敬服惊喜的赞叹欢呼。
蔡鞗挥手示意,仆人们连忙将铁笼车推走。
人群中,最兴奋的莫过于赵福金,她呵呵呵地笑着,第一个跑到大马身旁。
那马感觉到生人靠近,本能地准备抬脚。武松搂着牠脖子,轻松拍了几下,示意牠安静勿躁。
大马鼻子里哼了一下,甩了几下尾巴,乖乖地任由赵福金举起小手,在马背上摸来摸去。
只听赵福金唱歌一般的声音说道:“好鞍配好马,马上给你穿一套好看的衣裳,让你威武帅气的跟着主人去扬名天下。”
正说着,已经有仆人捧出一副金光闪闪的马具。
那是一副完整的镀金“鞍作子”。
在北宋汴梁贵族中,一向有“龙马花雪毛,金鞍五陵豪”之说,有权有势的豪门把马具称作“鞍作子”。
南宋《百宝总珍集》对“鞍作子”有生动的描述:闹装作子五百个,七宝碾成真堪美。簇三不下八百只,结裹银鞍供人玩。
这意思是马具上玛瑙、水晶、犀玉、间镀金银等等装饰挂件不下八百件。
从实用的角度说,一副马具只要具备络头、衔镳、缰、胸带、马镫、马鞍、障泥、蹀躞带、蝤带九样东西就齐了,弄这么多东西就是富家老爷公子摆阔耍酷。对敌上阵不仅给战马增加负重,而且目标明显,容易成为攻击对象。
仆人们捧着一大堆马具,却没人敢给烈马上络头。
赵福金热切地望着武松。
武松只好微微一笑,先满足一下小女生的心愿,以后再处理那些多余的东西。
亲手给大马套上络头,安上马鞍马镫,系上胸带,武松再仔细看这大马,果然神俊非凡。
只见这马除了高大异常,皮肤五色俱全,马头赤红,马鬃雪白,四条小腿碧绿,一鞭马尾漆黑,身体却是黄玉一般金澄澄,泛着油光。
此刻配上镀金镶玉的马鞍装饰,如天上神龙下凡,非人间俗夫能御。
大马虽然服从武松,但第一次穿上“衣服”,浑身上下还是不舒服,仰天发出一阵嘶鸣。
武松拍着马脖子,一阵好话才安抚平静。
不知不觉,天色已近黄昏。
蔡鞗在蔡京耳边嘀嘀咕咕,已经把今天的人和事都向父亲汇报了仔细。
蔡京的脸上不见喜怒,吩咐了儿子几句,便转身走了。
他一走,人群也散了大半。
武松不想再耽搁时间,便向帝姬赵福金和附马蔡鞗告辞。
蔡鞗让武松一行稍等片刻,去书房回了尺牍,封了赏银,然后送武松一行到内院门口。
赵福金又恢复平时居家打扮,临别时专门对武松说道:“武壮士,如果留在京城,有空来玩儿。下回门口通报一声就是了。”
总算出了蔡府,又回到马路对面的瓦子巷里。
杨林、石秀、时迁、武大、潘金莲等人都已经在翘首以待。
武松和兄弟们打了个招呼,不及细说刚才在蔡府的经历,先与于虞侯等人道别:“于虞候,老管家,孙师傅,俺武松蒙诸位一路关照,同舟共济,平安抵达京城,感恩铭记!俺决定不回阳谷了,麻烦你们帮俺向孙大人交了官差,辞了公职。日后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说完,武松解下腰牌,递给于虞侯。
刘亮和王七娃也跟着大哥,向于虞侯辞别。小哥俩在离开阳谷之前,已经向武松表明了态度。
于虞侯是个明白人,知道是怎么个情形,便向武松和众好汉唱了个肥诺,领着老管家和孙车夫驾车离去。
见阳谷县衙门马车走远,刘亮和王七娃欢呼一声,如同第一次飞下山崖的雏鹰,扑腾个不停。
他俩面对众哥哥和金莲姐姐七嘴八舌的询问,抢着话头,把蔡府里故事讲了个大概。
众人自是惊叹。一直坐在车厢里的李贞妮和刘思耶也下车去看那五色大马,啧啧称奇。
武松此时的注意力集中在观察杨林和时迁身边的两位陌生汉子。
杨林身边,侧着身子站了一位脸儿团团,小胡子两撇,满面生财和气的年轻汉子。
他挺着个将军肚,虽然看上去有点胖,却也不觉得累赘。一米七五不到的个头,一双手笼在衣袖里,像一个随时可以和任何人亲近的喜庆吉善之人。
时迁身边那人却又不同,一脸麻皮,一米八的身高,虽是穿了棉袄,浑身的栗子肉还是显而易见,肩臂腰背的轮廓清清楚楚。
他卷起袖口,从五色马的背上,抬起二块玄铁,掂了掂份量,露出一脸惊喜。
武松见他一双疤痕累累,筋骨粗硬的大手,虎口和掌指之间长满了厚茧。
武松等大伙儿的好奇心基本满足了,才开口问杨林和时迁道:“俩位兄弟,给俺介绍一下新来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