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还有另一件事。”
努尔哈赤见李永芳一脸的便秘神色不由一瞪眼:“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李永芳这才说道:“自从五月初六大明京城发生奇异灾祸之后,大明官员士绅物议汹汹,都在议论皇帝失德。
这次皇帝唯一的儿子又死了,朝野上下更加认定是皇帝失德所致,按说大明皇帝面对如此物议只能下罪己诏才能平息议论。
可是至今皇帝那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凡是要他下罪己诏的奏疏全都留中不发,事情很是不同寻常。
大明皇帝似乎还在等什么。”
努尔哈赤问:“谍子有没有查到什么?”
李永芳连忙一个头磕下去。
“上个月大明京城有传言,说那场奇异的灾祸是有道士对汗王做法出了意外所致。”
努尔哈赤眼睛一眯:“对本王做法?做的什么法?”
李永芳知道努尔哈赤最近脾气越来越暴躁,所以更加小心。
“传说那道士是要取汗王性命,汗王三个月内必死……”
努尔哈赤作为一个十七世纪的辽东部落首领,其实还是很迷信的。
他听到自己三个月内必死,又想到大明京城那场爆炸实在太离奇,也不禁吓了一跳。
不过他一生强横惯了,终归是不想被人看到也有胆小的时候,所以才强笑道:“哼,若是做法就能取本王性命,明国的小皇帝应该早就做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这都是明国扰乱咱们军心的手段,不要理会!”
其实原本李永芳和黄台吉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们担心努尔哈赤认为这是咒他死就没有把这事儿报告努尔哈赤。
但这次大明京城有人向他们的谍子透了口风,他们就不敢不重视了。
李永芳见努尔哈赤没有暴起踹他暗暗松了口气,开始说到紧要的地方。
“可是现在明国的官有一种猜测,臣想想也有可能。所以臣认为不得不防。
明国有高官猜测是不是皇帝在汗王身边埋伏下了刺客,所以为了避免因为五月初六的事下罪己诏,便让那刺客在三个月内刺杀汗王?”
这下子努尔哈赤又皱起了眉头。
黄台吉此时也插话道:“是啊,咱们这次奇袭觉华岛的消息都能泄露,说明汗王周围有给明国通风报信的人。也难保他不会刺杀汗王。”
努尔哈赤只觉的脑袋嗡的一声。
“这么说来,给明国作谍子的人还是没有查出来?”
黄台吉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看来是。”
努尔哈赤感觉头开始疼。
这几天天气寒冷,再加上他把辽东的汉人杀得差不多了,没有人给他种地,后金的粮食、布匹、铁器等等一切供应都越来越困难。
本来他看到明廷在宁远储存了大量军资,准备打掉宁远顺便抢一波的,谁知不但宁远和觉华岛没打下来,还被毛文龙偷家只好赶紧撤回。
四月他原本打算远征蒙古,既能抢一波,同时还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学蒙古人绕过宁远和山海关进攻明国腹地,可刚出去没多远毛文龙又拽着他的尾巴把他拖了回来。
如今的情况是宁远已经筑起坚城,往西打蒙古又太远,只要有毛文龙在他背后,他哪边也打不下来。
可先去打毛文龙吧?他又担心宁远的明军和蒙古人会趁机动作。
而且毛文龙现在在朝鲜的地盘上,他要打毛文龙就必须打朝鲜。
朝鲜虽然不强,但他穷啊!打朝鲜根本就没啥好处,他又没有足够的兵力控制朝鲜。所以打朝鲜就是个赔钱的买卖。
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现在他已经陷入了战略困境。
如果他不能尽快打破这个困境,后金将陷入饥荒之中很有可能土崩瓦解。
这个时候他的身边如果再出现能够随时把最机密的情报送给明国,甚至能刺杀他的奸细,那绝对是要了老命了!
努尔哈赤一路坎坷,几次出生入死才建立起了称雄辽东的后金,他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多么凶险。
他紧皱眉头看向黄台吉:“不是把有嫌疑的人都处置了嘛!”
黄台吉有些为难道:“前次只处置了能够知道咱们攻打觉华岛的汉人,对咱们女真人和蒙古人都没做怀疑,难道……”
努尔哈赤很清楚后金的女真人之间、女真人和蒙古人之间也有不小的矛盾。
他的眼睛里闪过厉芒。
“再查一遍!不管是谁,只要有嫌疑就不能放过!你不能动的人就报给我,由我来处置!”
黄台吉和李永芳得令之后便退出了。但努尔哈赤却一直都在绞尽脑汁琢磨自己身边究竟哪个人可能是明国的奸细。
他越想越觉得除了几个儿子,谁都有这个可能。
比如说他把弟弟舒尔哈齐幽禁而死,舒尔哈齐的儿子阿敏、济尔哈朗和费扬武有没有可能怀恨在心勾结明国?
阿敏是现在后金四大贝勒中的二贝勒,攻宁远时就在军中,自然是知道奇袭觉华岛的事情的,而济尔哈朗和费扬武也在军中……
他越想越是烦燥,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半夜里竟然发起烧来并且背疼难忍。
第二天一早,努尔哈赤浑身滚烫,阿巴亥赶忙把大夫和萨满巫师都叫来给努尔哈赤看病。
大夫看了努尔哈赤的后背,看到一个非常大的疖子肿得发亮。
侍卫说努尔哈赤征伐喀尔喀蒙古回军的路上就长了这个疖子,只是当时并不大。
大夫又给努尔哈赤诊了脉,说是思虑过度急火攻心导致痈疽发背。
如果放在二十世纪末这个病很好治,用点儿抗生素就行了。
但在这个时代痈疽发背却非常凶险,一旦痈疽破裂可能造成败血症致人死亡。
大夫不敢怠慢,连忙给努尔哈赤用了药,同时萨满巫师也开始给努尔哈赤做法驱邪。
不过努尔哈赤还是烧得迷糊了。
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他嘴里不时的念叨着三个字——毛文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