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作为一个上了十六年学的穿越者,他能写一篇几万字的论文来论述天启六年的大明为啥药丸。
但是对梁春分、李义海等几个大明土著来说,那些东西就太复杂了。所以李云龙只说他们容易理解的事情。
“在二百年前成祖的时候,大明派了一支船队前往西洋诸国,被称为郑和下西洋,这事儿你们知道吧?”
赵三强抢先点头:“知道知道,这个在海外就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叫三保太监下西洋。”
李云龙说:“不错。
那个时候大明刚刚打完仗,赤地千里,国库空虚,郑和船队从海外带回大量的货物在大明销售,大明就有钱了,成祖皇帝这才能集结一支大军征伐漠北,彻底灭亡蒙元。
只是当时海外除了胡椒、苏木之类的东西实在没有什么东西是咱们大明需要的,所以郑和船队只出航七次,之后就再没有出航过。
到了一百多年前成化皇帝时朝廷又没钱了,皇帝想起郑和下西洋的事情就派人到兵部去找郑和下西洋时造船图纸和航海图。结果你们猜怎么样?”
茅大通师兄弟是知道这事儿的,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话。林芝荣等人却没有听说过这事,都等着李云龙往下讲。
赵三强问:“到底怎么样?”
李云龙说:“当时有个叫刘大夏的官说派船下西洋是劳民伤财,就把这些图纸和地图都藏起来了,不给皇帝。也有人说那些东西被刘大夏一把火给烧了。”
“什么?烧了?”
赵三强是混海上的,最是知道航海图多么宝贵,所以忍不住怪叫起来。
李云龙继续说道:“还有啊,安南本是我大明属国,但后来反叛了。
成化皇帝的时候,安南在与邻国的战争中战败,皇帝想要趁机对安南用兵,又派人到兵部查看安南地图。
结果还是这个刘大夏认为朝廷打仗劳民伤财,又把安南地图都藏了起来不给皇帝。”
李云龙看向林芝荣:“林先生,您怎么看这事儿?”
林芝荣说:“寒家原是做买卖的,我自己也是给人作掌柜的,所以在我看来这件事好有一比。
皇帝就是东家,那刘大夏就是个掌柜或者管事。东家想做的事是不是合适,掌柜或者管事可以和东家商量,但是决不能有什么事瞒着东家。
若是我手下的掌柜或者管事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是必须重罚直至开革的。不然手下人人都按照自己的意思来,无论什么买卖都肯定要黄。”
李云龙又看向赵三强:“三哥你说呢?”
赵三强说:“我们在船上都得听船头儿的。
有些事可以商议,但只要船头下了令就得听,不然这船根本没法开,一船人都可能没命。
要是在船上谁敢学这个刘大夏,扔海里喂鱼都不多。”
李云龙说:“就是嘛,这就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可这个刘大夏坏了规矩却屁事没有,反而还不断升官做到兵部尚书。你们想想,其他当官的还不得有样学样?”
见众人都是点头,李云龙又说:“如今从刘大夏那时候已经过去一百年,其实大明皇帝的话早已经没几个人听。
如果说大明是一条船,现在这船怎么开船老大已经说了不算了,船上所有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意思来。
如果是风平浪静的时候这船漂哪儿算哪儿还能漂一阵子,可一旦遇到点儿事那就必定得翻船。现在的大明就是这种情况。”
李义海和赵三强是在海上讨生活的,对这种事感触最深,立刻连连点头。
李云龙这比喻很浅显,韩盛和梁春分也听懂了。梁春分便问:“这么说大明这条船遇到大事儿了?”
李云龙却问茅大通:“茅先生,你在京城走动的时候有没有听说平日里皇帝的身体怎么样?”
茅大通说:“这个我确实听说过一些。
据说那位皇帝生的很是壮实,喜欢徒手捉狐兔为乐。另外人都说他喜欢做木工,做出来的东西很是精巧,想来身体应该是不差的。”
李云龙道:“可是上个月我见到他时却看到他脸色发黑,明显是得了病。
我估计他活不过明年。”
这下茅大通、何沧海、吕虔和林芝荣都急等着李云龙的下文。
李云龙却再次问茅大通:“我记得皇帝的孩子还很小是吧?”
茅大通和和沧海对视一眼后道:“现在只有一个皇子,还不到一岁。如果明年皇帝死了,皇子登基,主少臣疑,那可就真的热闹了。”
李云龙记得王恭厂大爆炸的时候这个皇子也死掉了。
但他不确定历史会不会因为他的穿越改变,所以他没有预言这个皇子的死亡,而是说:“咱们来猜猜皇帝明年死掉会出现什么情况?”
何沧海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现在朝堂上没有一个张太岳那样的人物能够稳定朝局,阉党和东林的党争又是你死我活,如果皇帝年幼不能理政,最终不是宦官专权就是东林党起兵清君侧。
大明不比汉唐,自立国以来一直严防宦官弄权,阉宦只能作皇帝爪牙却难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应该是东林党清君侧会更容易一些。
大乱将至,大乱将至啊!”
茅大通沉吟一下后也说:“虽然从去年开始皇帝重手打压东林党,但东林党势力遍布朝野,后头又有江南世家豪绅为后盾,他们必然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阉党能够压住东林党靠的是有皇帝撑腰,他们可以借助皇帝的大义名分。
但皇帝一死阉党便失了根本,反而东林党可以挟东南士林汹汹民意,只要大呼一声翦除权阉就可以站在大义名分一边。
如此则攻守之势异矣,东林党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这场争斗绝对会是腥风血雨。
最后的赢面儿嘛,还是东林党大一些!”
李云龙不得不说混过朝堂的人教出来的徒弟眼光就是不一样。
李云龙又抛出一个让茅大通和何沧海没有想到的假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