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拙劣的伪装,只怕凡是见过她几面的人,都能窥破她的身份。
还真是傻得可爱。
倘若她们之间关系没有如此复杂,而是亲生姐妹,那该多好。
慕归凌凝视着墙上的山水画,猝然道:“安宁,待我查完此案,你便随我回府吧。”
慕安宁眸子一闪,略感意外,但心底却是抗拒的。
纵然她寓居侯府十余载,那也并非她正真的家,更何况如今养父养母又那般厌恶她。
思忖片刻,她正欲拒绝,但那个“不”字却被扼在了喉间。
下一瞬,她微微瞪大杏眸,不受控制地乖顺点了点头。
慕归凌已做好了劝说的打算,对她的爽快略感讶异,但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慕宛儿却是眼珠子一转,似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擦了擦嘴角,心中大声呐喊——
【不应该啊...系统你又做什么手脚了吗?】
【我答应了你好好走剧情,你可千万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你说好了不再插手我女的命运!】
慕安宁杏眸动了动,看来果真是那所谓的系统在操控着她的言行举止。
*
春日里的雨来得快,走得也快。
慕安宁端着煎好的药将要走到西厢房门口时,忽而听见一道气喘吁吁的男声响起:“公子,可算找着您了!”
她辨出说话的是顾淮之的贴身侍卫顾戟,想着他们主仆二人许久未见,应是有话要讲。
她正欲转身离开,却听顾戟疑惑道:“话说您不是不喜慕家小姐吗,又为何要来救她?”
慕安宁听见前半句话时,稍稍时有些失神,迈出去的足不由自主地收了回来。
原来,就连他的侍卫都明白他不喜欢她,只有她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抿了抿唇,想亲耳听他说那个她早已猜到但从未正面直视的事实。
“...”
一阵沉默过后,那个她中意的少年终于淡淡开口,宛如春风拂过柳梢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不喜归不喜,她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妻。”他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补充道:“若是她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我可不好向我娘交代。”
慕安宁垂在身侧的左手不由得攥紧了衣裙。她向来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只是长辈与她欢喜罢了,可亲耳听见还是有些不同。
顾戟了然点头,打趣道:“公子,那我怎么看您是真的动情了呢?”
几日前王爷曾传信让公子回府养伤,但他却道找到了一个幽静的好地方,更适合养伤。
虽说他半点未提及慕姑娘,但他却感觉自家公子好似变了。
慕安宁闻言不禁抬眸,偷偷望向少年颀长的背影,心中又涌起一丝希望。
然而下一刻,她的一颗心彻底沉入深渊,宛如一颗沉重的石块。
顾淮之似是有些恼羞成怒,猛然踹了顾戟一脚,断然道:“绝无可能!”
入寒风刺骨的四个字在她耳边不断回荡,手中的药碗险些没端住。
他说他绝无可能喜欢她。
“瞧你这模样,可真是可怜啊!”
“再告诉你一个事实,他马上就要与别人定亲了。”
“你若是再执迷不悟,只会被慕宛儿处处压一头,眼睁睁看着她嫁得比你好上千倍万倍!”
这嘲弄的声音刺得她心口发闷,犹如被剜去一块肉。
它的意思是,顾淮之要与慕宛儿定亲了?
手中的汤药微微有些撒出,在她冰凉洁白的手背上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无情现实的冷嘲热讽。
她目送那滴汤药渗入她的袖口,眨了眨微红的眸子,将里头快要溢出来的水雾,又生生地倒了回去。
她忽而想起护国公千金柳清月说过的话。
她说强扭的瓜不可能会甜,她迟早有一天会被顾淮之狠狠抛弃。
当初,她并未太在意这番话语,只觉他偶尔也并非那样讨厌她,或许能够将他这块冷玉捂热。
但她忘了,感情讲求两情相悦,纵然她再喜欢他,也改变不了他不喜她的事实。
她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后,径直走向顾淮之。
顾戟率先看见眼眶通红的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家公子,不动声色地使了个眼色:“慕姑娘...”
顾淮之眉心一动,刚转过身,便感到手中一沉。
少女冷冷将那碗药汤放入他手中后,没有丝毫停留,决绝离去。
他捧着手中冰凉的药碗,望着少女单薄的背影,一时有些莫名烦躁。
好像...冰凉的不仅仅是那碗药。
顾戟有些懊恼方才挑起的话头,看向一动不动的顾淮之,提醒道:“公子,慕姑娘应当是听见了。”
他们年末便要成婚,方才那番话只怕是会影响到两人日后的生活。
顾淮之盯着手中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浮现在脑海中,半晌才有些不耐烦道:“罢了,听见就听见吧...”
他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她听见了又能如何?
他不是她的好归宿,他也不会喜欢她这般性子沉闷的姑娘。
顾戟看着自家公子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模样,稍稍放下心来:也是,反正这些年来公子不知说过多少伤慕姑娘心的话,但最终她仍会若无其事地每月照旧去王府拜访。
此次也理当不会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