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是那么冷静，每一句话都说得胸有成竹，无比笃定。

可谷啸泉知道，顾参商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原来暗恋多年的人，也喜欢他。

可他们也许要分别了。

上天为什么要跟他们开这么残忍的玩笑呢？

明明都是那么善良的人……

谷啸泉鼻子发酸。

但他不得不上前按住顾参商的手，强硬地劝道：“师弟，别闹，先回去，这不手术还没结束吗？”

顾参商却急切地解释道：“师兄，我认真的，得让天宝知道，我爱她，这样才能激发她的求生欲……”

看着曾经理智的师弟如此癫狂的模样，谷啸泉终于没忍住，流下泪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哽咽着，拍拍顾参商的头，用力揽着他的肩膀，“你放心，她不都说了吗？要亲手把本子交给你。这些话，你都留着，等她好了，你慢慢告诉她。”

·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天，直到傍晚时分，医生才出来，满脸疲态。

顾参商的心当即悬到嗓子眼。

他努力张开口，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从未经历过如此煎熬，他甚至丧失思考能力，只看见医生的嘴在开合，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最终，还是谷啸泉在他冷静下来之后说明情况。

“手术没问题，不过要等段时间才能恢复，毕竟那么大的病，”他用力拍拍顾参商的肩膀，极尽所能地安慰他，“别怕，最凶险的一关已经过来了，你也放宽心，回去等消息吧。”

话虽这么说，可他始终躲着顾参商的眼神。

良久，顾参商长出一口气，哑声说：“谢了，师兄。”

一直等师兄送他回家，躺在床上，顾参商摘下眼镜，一手掩面，眼泪这才慢慢地流下来。

师兄这个傻子，到现在还没学会说谎。

医生分明说的是人在ICU观察，让家属做好准备。

如果她好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呢？

刹那间，一度消散的绝望再度袭来。

可顾参商没有放任自己就此消沉。

因为他答应过翟天宝，要好好地活下去，替她感受生命的美好。

他不能食言。

第二天。

当谷啸泉看见顾参商的销假申请时，当场变了脸色，二话不说，直奔他的办公室。

一切看起来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顾参商已经在工作了，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飞快地滚过，倒映在他的眼镜上。

只是谷啸泉本能地感应到，顾参商变得比以前更加没有生气，也愈发像同事们背地里议论的那样，没有感情的代码编写机器。

他甚至没注意到谷啸泉的到来，直到后者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师兄，”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销假申请记得批一下。”

“销个屁，”谷啸泉埋着头使劲挥手，“难得休息一次，赶紧回去，别搞得参天没了你不能过一样。”

顾参商终于笑了，却说不出地勉强。

“找点事，不然心总是提着，难受，”他摘下眼镜，用力揉揉眼睛，“而且配装计算器要实装了，最后测试一下，查漏补缺。还有天宝那个漫画书的签售取消了，要跟场地方谈赔偿，约了今天下午。还有……”

他睁开眼，茫然四下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谷啸泉身上。

“师兄，你那还有什么活能派给我的？”他咧开嘴，努力做出笑容，“趁现在我精力旺盛，赶紧使唤我，往死里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