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这是他的直觉在提醒他。
霍茗一面容纯良,内心毒恶。
只是孔幽那时还没有想过如何对付他这码事,他下意识想要躲避让他不舒服的人,所以婉拒了道缘长老对他提出的要求。
这件事闹得道缘心里不痛快,萧则对他也有芥蒂,霍茗一这条毒蛇更是在此时就盯住了他,誓要把他从高位上拉下来。
而其他的弟子,也都以为是孔幽没有容人的肚量。小师弟是老宗主的后代,在修真界很多首席都和宗主沾亲带故。这大师兄,是担心自己的位子坐不稳当,要打压刚入宗门的小师弟呢。
事情就从这里开了个坏头。
孔幽重活一世,绝不会重蹈覆辙。
议事堂内安静得很,所有人都在暗暗等待孔幽的回应。
是故作大度地点头同意……
还是当众拂了师父的面子,直接拒绝?
孔幽没有急着做出回应。
之前去秘境出了一次任务,十几天才回来,孔幽那一柜子仙气飘飘的白衣服都变成灰衣服和黑衣服了。
他只好拿出那件从家里带来的、一次没穿过的紫棠色缎面衣袍,姑且套在身上。
如今看来,这身衣服算是穿对了。
他面容俊秀,左眼角有一颗泪痣,垂眸时浓密的睫毛扫下一小片阴影。紫色在这时还是稀罕的颜色,只有有钱有势的人家才穿得上。
大师兄平日气质清冷,如山间的一捧雪。如今这身紫衬得他整个人多了几分矜贵。他右手的拇指套着一枚羊脂玉扳指,上面雕刻着一个小巧的“孔”字。同样形制的扳指在孔家现任家主,孔幽的嫡亲弟弟孔暝那里也有一枚。
孔暝的扳指是幽绿的翡翠质地。
都说孔家嫡系的两兄弟关系冷淡,但孔暝肯让孔幽光明正大地套上这枚象征着孔氏权柄的扳指,恐怕他们之间,也不完全像外人揣测得那样。
有了这枚扳指,就代表孔幽不是一个人坐在这里,他背后还有势力庞大的孔氏。
孔氏的主要产业是制器,兵器、法器、甚至寻常人家用的铁锅铁盆,都可能与孔氏有关。
哪怕鸦首山的宗主和孔幽对话,都要思量三分。
孔幽不喜在人前谈他的弟弟,这是家事,不必让所有人知道。
过去他很低调,低调到……常常让人忽视了他的出身。
也引来许多不长眼的,非要踩在他的头上。
在一片寂静中,孔幽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用茶盖拂着悬浮的茶梗。
安静的议事堂内,只有瓷质的茶盖轻磕在茶碗的清脆声。
终于,在其他人焦急得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孔幽开口了。
“师父要我教这位少年规矩,那我先粗浅地指出一点。”
他抿了一口清茶,放在身侧的雕花方桌上,转眸,眼神落在局促的霍茗一身上。
霍茗一莫名被那目光刺了一刺,他躲在萧则身后。
萧则将少年护住,皱着眉迎上孔幽的视线。
孔幽如今已经不会被那充满着质疑和排斥的目光伤到了,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还不如换条忠心的狗养。
当然,某些人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
孔幽单手拄在耳侧,姿势随性,和以往恭谨端方的模样截然不同。
他眼睛一弯,看似亲和,吐出来的字句却比三九天的冰还要寒。
“你进门就问师伯师叔、师兄师姐安,可你还没拜入师门呢,在座哪位算得上你的师伯师叔、师兄师姐?
鸦首山入门的考核极为严苛,诸位同门,包括我在内,都是通过重重难关,方能拜入师门。
这位姓霍的少年,该不会以为自己是老宗主的血脉,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成为鸦首山的弟子了吧?”
孔幽慢悠悠地说完,眼神一晃,瞥向道缘长老。
“还是说这样也是鸦首山的规矩?我毕竟年轻,阅历少,还请师父明鉴。别是我把规矩教错了。”
一招绵里藏针,孔幽不但断了霍茗一想要轻轻松松成为宗门弟子的念头,还把他师父道缘一并架在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