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那就一道去吧。”杨菀之淡然开口,起身就向门外埋去,却没见到她身后的苗凤仁一脸便秘之色。
望着杨菀之的背影,苗凤仁对左巍威小声道:“坏了,据我观察,这一位是会在吃饭的时候和你聊工作的上司。官场的老鼠屎!”
左巍威却冲苗凤仁贱嗖嗖地一挑眉,随后出声道:“大人,内子今日给我做了便饭,我便不同大人去公厨了。”
苗凤仁立马呲牙咧嘴,对左巍威的行为表示十万分不屑,然后对杨菀之道:“那个,大人,我今天也自己带饭了……”
“看来咱们杭州府的俸禄不错啊,你们生活还挺好。”杨菀之是个心大的,点了点头,“那吴工,我们一起。”
毕竟在杨菀之看来,公厨的饭不要钱,虽说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总归免费的饭就是最好的饭。
走出冬官署,正看见柳梓唐迎面走来,他和吴诗雅二人相见,明显都愣了一下,随后相互见礼。
“下官见过柳大人,没成想到了杭州府还能见到柳大人。”吴诗雅行礼。
柳梓唐道:“方才险些没认出吴工来,我也是很意外,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也是多亏了当年二位大人的提点。”吴诗雅脸上浮出一抹不易觉察的苦笑,“下官也是因为当年没有听劝,吃了些苦头。好在如今已经熬过来了,都好了。”
三人一边聊着一边自然地往公厨走去。
话头挑起,吴诗雅也憋了一肚子的故事,自然讲了出来:“……我和林伍和离之后,就去了洛阳。也是多亏了在绵州有过一些经验,我最初毛遂自荐时,洛阳的水利司不要我,我就只能寻了个书肆去做店员,也替人抄抄书、写写信。过了约莫两个月,正遇见了一个水利司的官员来寻一本书,店内没有,我家中却有。因此搭上了关系,虽然多了些波折,但总归是以工役的身份进去了。干了三年,慢慢地也混了个小小的掌事。或许是老天开眼,钱塘水患之事传到两都时,圣人正在洛阳探望老师,便顺道来了我们水利司。我其实早在听闻钱塘水患时便对海塘有所构想,当日便壮着胆子去求圣人过目。圣人一直没回应,直到她回了西京,我忽然接到了调令,这才与二位大人重逢了。”
“你从前在水利之事上便颇有见解,只是被家庭埋没了而已。当年你修水库的方案能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便足以证明你的能力。圣人素来任人唯贤,定是认可你的想法,才会让你来杭州的。”杨菀之轻笑。
此时三人刚在公厨打完菜。绵州笋子和芋头多且便宜,因此绵州的公厨每天不是笋子烧芋头就是芋头煨笋子,只不过绵州人口味重,吃起来倒也下饭;但杭州府的公厨口味清淡,今日是一碟炒青菜,一勺肉末烧豆腐,几只白水虾,再来二两米饭。三人坐下开吃,杨菀之拾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塞进嘴里,表情立马变得有些微妙。
口重的菜虽然吃不出很多食材本身的味道,却也能盖掉一些不好的味道。因此尽管绵州公厨的菜是文府尹叫人每日日落前去百姓手里收来的卖不掉的菜,没有多新鲜,但吃起来还是那么回事儿。杭州的公厨这青菜还带着一股子泥点子味道,吃起来总觉得有沙子没洗干净,那白水虾入口也有股难以言说的味道。
三人拧着眉吃完了灾难的一餐,柳梓唐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小声问杨菀之:“你觉得,这虾,什么时候死的?”
“最迟也得是今天早上。”杨菀之吃完饭笑得很勉强,“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公厨里的人这么少,有不少同僚都自己带饭了呢。”
两人讲话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被旁边一个矮胖官员听见了。那官员看着不过九品芝麻官,官服里透出的衣领也有点旧了,看着家境不是很充实。他哈哈笑了一声,很自来熟地接话道:“三位大人是新来的吧,咱这公厨里人少也是灾难,今天的白水虾没吃完,明天就能吃红烧虾咯!”
他说完扬长而去,留下杨菀之三人站在那边凌乱:“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省钱也不是这么省的,若这公厨真的这么干,我得去和窦大人说道说道。”柳梓唐揉了揉眉心。
“说起来,涂司簿早上说窦大人应该会和我们一起在公厨吃饭,窦大人呢?”杨菀之随口问了一嘴。
柳梓唐耸了耸肩:“我去了地官署后,窦大人过了一会儿带我调了账本,将这过去半年的开销都对了一遍,对到一半,涂司簿说新的虞曹到了,窦大人就走了。到饭点的时候,涂司簿和我说窦大人有急事又出去了,叫我来找你们吃饭。”
“感觉窦大人很忙的样子。”
“是啊。”
午饭太过难吃,吃完以后总觉得一天的工作都没动力了。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杨菀之回到冬官署的时候苗凤仁和左巍威在各自的房间里睡午觉。这冬官署的小院子只有一间厢房和一个大仓库,大仓库里分门别类地存着图纸、模型和一些建筑材料,厢房则被一条外廊串起三个房间,最大的那个是杨菀之的,另外两个小点的是苗凤仁和左巍威的。透过半开的窗,杨菀之瞥见左巍威甚至有一床铺盖,还在房间里打了一张小塌,卷着铺盖在闷头大睡。杨菀之这个司空使都没这么好待遇。直到下午上钟的钟声响起,这两位同僚才一骨碌爬起来,苗凤仁接着向杨菀之汇报工作,左巍威去安排金牛井的事情了。
直到散值,武约也没回来,说是今天有些麻烦事儿,可能要驻扎在城外。左巍威倒是回来取他的名牌了,顺便告知杨菀之金牛井的事情已经办完,是旁边的老树树根竟然顶开了井圈的石头缝长进了井里。杨菀之怀疑他一早就处理完了,但是在外面拖到了散值才回来,不由对这个下属有点犯起了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