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那老妪面上红一阵黑一阵的,双目旁的细纹又深了几分。
老道见她这般样子,更是来劲,指尖一捻格外严肃道:“她那本命物我可是探过了的,一丝生灵怨气也无,手不沾血腥,就是去了酆都在帝君面前,在谛听前,她都能清清白白进去,再清清白白地出去,再说了,我们能挑吗?你要真有什么怨言,我就瞧你敢不敢去三清观说道去,更甚者你要是敢与天道说说,让天道改了念头,那老道我给你赔礼道歉,你之前想要的我那千年老树,我亲自砍了给你当凳子坐!”
说道最后越发气氛,老道颇有些看不惯老妪这还带有色眼光看人的样子,哦不,是看鬼,扯着胡子鼓着脸,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这话怎么说的,好似我反倒变作坏人一般,我是他这一世的护道人,还不准我编排几句?我这不也是想着能让唐渊道途走的顺畅些嘛,罢了罢了,老婆子今日就回洞府去,生死劫我等确实不能插手,让我亲身待在此处,看他们遭难难保忍不住干涉其中,到时再生了其他变数,更难办了。”老妪摆摆手,便要与另外两人告别。
城隍爷点了点头说道:“我看行,老道你也走,后面的事确实无需二位插手了。”
这么一讲,那老妪心里还是有些打鼓,还待说些什么,上下嘴唇轻动,嗫嚅了几下,胳膊肘重重一杵老道,想让老道也说几句话。
没曾想老道一拍手就同意了:“行,人我们两也看过了,家世与前朝大有牵扯,这段缘没什么不满意的,心底软,又是个手上干净的,是个好姑娘,鬼修又怎么了,万般道法,谁说鬼修不得成为地仙了?唐渊这命格我看就非这姑娘,不然压不住,待在这处小福地也这么多年了,可算有个交代了。”
他一说完,硬拽上了老妪,两人推搡着朝城隍爷抱拳,便化作两缕金光直入云霄,在空中这两缕金光还在窜来窜去的打架,最终汇聚成一股飞向了远方,一眨眼便已消弭不见。
瞧着就是飞出了此处小福地,重归自己山头了。
城隍爷看着天幕最后一点点金光消失后,背着手心头有些沉重的看着远处,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唉!”
死劫死劫,李长安若是没有碰到唐渊,那便是能遂了她的心愿,伤重不治就此消弭于六界了,而唐渊若是没有遇到李长安,又或是遇到一个旁的人,他这一世恐怕也不会改变主意想要活下去,定也是要因病过世的,两个固执的人,抱着必死的决心,被天道安排着遇见了,即是给了一条生路,同时也是一次天道给的问心局,
李长安再回到小楼暗道内时,还特意在外绕了一圈,确定所有跟着的刺客杀手都被引走了,才重新隐蔽气息猫着身子进到里头,摸黑寻到了先前那被隐藏着的房间,没曾想自己一挥手暗门再次出现后,里头居然空无一人,唐渊呢?
他人呢?
李长安赶忙走到他之前坐着的位置摸了摸,桌子旁没有打斗的痕迹,暗门要是从外部被破了,自己定然立刻就会有所觉察,这些桌椅板凳都摆放一如之前。
她嗅了嗅四周残留的气息,除了唐渊之外确实没有人再进过这里,这就奇怪了,他一个大活人,怎的就原地消失了?
:“唐渊?唐渊?”李长安弯着身,手举在嘴边,小声喊道。
这暗房内无人回应她,这下好了,人不见了,还不知道怎么不见的。
李长安挠了挠额顶,早知道刚刚就该在他身上再做一番手脚,留下些引路符箓之类的,现在人不见了,半点踪迹也没有,她一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食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烦闷的敲着。
她此刻就坐在唐渊先前坐着的位置,手的姿势也跟他一模一样,就在桌面上这么敲了一敲。
就这么两下,让人意想不到的情况就发生了,李长安整个人以急速在往下坠,那地上的桌子椅子连着整块地面整一块的,往下这么一翻,彻底掉了个头,地上便出现个方形大洞,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掉了进去。
:“什..?”她最终只发出一声惊呼。
紧接着整块方形地板后像是安了什么机关设置,随着金属声咔嚓一响,桌椅板凳再次恢复原样。
李长安从空中掉下来后,整个人摔在一处阴暗漆黑的管道里,这期间还在管道里不停地往下掉,她有想过用刀身插入管壁,没想到太滑了,根本无法着力,伴着一路哗啦哗啦的声响,没多久终于坠到了底,她整个人被下坠冲击的烟雾呛的猛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就被一阵阵腥臭冲得立刻捂住了鼻子。
一阵巨大灰尘下,她撑着地面才直起身子,脚一踩在地上,便从脚底传来了地面碎裂的咔咔声,什么地面这么脆?
腐肉的味道像一股股巨浪,直扑入鼻腔,她来不及闭气就被这股冲天恶臭熏得两眼一黑,瞳孔大张之下,死命忍住了才没有大声咳嗽,缓和了许久才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握着不仁刀的手轻微的颤抖,等她的双眼终于逐渐适应了黑暗,才看清脚底踩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颗早就风干的头颅,刚刚踩碎的声音,是那些头颅的天灵盖被李长安下坠的力道砸碎的声音。
她双目大睁,一只手用力按着嘴,克制着绝不发出任何声音,在未知的地方,不知前方有何艰险时,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身后传来极小的沙沙声,像衣服摩擦的声音,她手上法力立刻缠绕在刀上,警惕着缓缓转身看向后方。
:“嘘。”
唐渊从阴影里走出来,食指放在唇上,向她表明来人是自己,唐渊身上原本月白的衣服,此刻黑一块灰一块的,长衫底更是破破烂烂的,一双深眸此刻却亮晶晶的看向她,他伸手将李长安拉到自己身旁,牵着她在黑暗里走了好一会后,两个人站在了一处断墙边才停下来。
:“你掉下来没受伤吧?”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而且你怎么不怕?这里如此腥臭,遍地尸骨,还能这样面不红心不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