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仁。”
飞在水缸上空的刀立刻停住了,那刀在空中缓慢下垂,居然能从一把刀上看到委屈的神情,之后便立刻飞回李长安身旁,停在她手旁,左右晃动,仿佛在说呼喊让李长安动作快一点。
:“七百余年刀灵已成,你若是现在跟着他,待他大道一成,将来在青冥天下你的名号便可独临鳌头,这样不好吗?”
没曾想此话一出,那刀突然像失了动力的机械木鸟一般,在空中垂直落下。
并无等到落地的金属触地声。
李长安伸手在下面接住了。
:“脾气真大,怎么你还真想当着我的面,自行了断啊?”
刀刃在刀鞘内愤愤不平左右撞了一下,刀身随之在李长安手里一震。
:“好吧,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了,若是将来我来不及解除刀契,再次遭逢生死危难之际,说不得顾不上你,到时候若真散作荒魂,你这连形都未修成的刀灵,可就也随我一同去了。”李长安扶着刀身,看着小院轻声说道。
刀无法说话,自然无法回应李长安,但这柄叫不仁的刀,原本通体应当满满缠绕阴森黑黢鬼气的,此刻居然有一丝金线隐在暗色刀光内,因为李长安的话,而旋转雀跃。
那是吸饱了天地精粹后,又碰上大机缘才能有的刀灵,世上刀剑千千万,能得灵者有几何?七百余年就能孕育出刀灵雏形附着在刀身上,这大约是许多人和神都没有想到的,毕竟这柄不仁刀,李长安不是第一位主人,在那之前的历史长河中,遇到了不知多少位前任刀主,他们都缺了一点东西,最终无法与刀共鸣。
不仁,不仁,却要仁者才可持刀,不人,不人,又需鬼者才可发挥刀真正的能力。
而知道刀名的人,若是大仁大义之人,虽能拔刀而使,却仅是一柄长得有些好看的,锋利无比的刀罢了,身死为鬼者持刀,心存仁义者亡后要么转世,要么得道飞升,一柄杀器又怎能跟随?
若是鬼者中不愿转世心存执念的厉鬼持刀,即使拿了不仁,却拔不出刀,带在身上与废铜烂铁何异?沦落为鬼修者,要么心存恶念,要么心有执念,那这怀仁二字,又不能满足了。
阴差阳错下,这柄不仁刀,暌违了七百余年,终能见到一丝刀灵成型的迹象。
日照当头,此刻已近午时,地上水渍被毒日头蒸发得一干二净,青石板上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一样,唯有李长安记得,小野记得,还有那尾掉在地上的锦鲤记得此处曾发生过什么。
胸口的洞已愈合的差不多,内里七大气府破败不堪,依然是一副将死之象,但心境不同了,李长安把刀把杵在青石台阶上,借力站起时,看了一眼从小院望出去四方的天,身形轻动,便从院子里消失了。
前院正在磨药的老翁感知到了,这才拍了拍小野的小脑袋,亲切道:“她走了,你现在可以去看看那几个大水缸了。”
先前小野奔出来寻老翁时,想再转身回院子,便被阻了,有一层看不到的墙挡住了通往后院的路,老翁走至近前略沉吟后,便拉着小野坐回了柜台后,甚至对端着药粥进来的槐儿,摇了摇头,让她别担心,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小野只好坐在小板凳上,担心的目光不曾离开门帘一刻,小手扯着老翁的袖子,一双大眼睛明亮透人,以眼神询问着李长安会不会有事。
:“她被困在思绪里,别担心,我想鱼不会有事,顶多遭点罪,不过她想通后自会留下福缘,所以小野不用担心。”老翁慈爱地捏了捏小野的圆脸说道。
小野还是有些担心,指了指中药,又指了指门帘。
:“伤势吗?阿公也不知道该怎么救她,不过小野,要知道长安这个名字,既可是人名,又可是一城的名字,只要在京市,她便不会有事的。”老翁浑浊的双眼,如漆黑不见底的深井,手上并没有停下,依然在一下一下地碾碎晒干的中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