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感情不会没有任何理由就消失……也许一切的缘分就是一个重复的坑,从一个跌进去,貌似看到有些可以触底反弹的可能,迅速又重复进入另一个不知道有多深的坑。
七月的天气已经很热,张双城在火热的太阳下面还是感觉浑身发寒,目光涣散而朦胧,精神恍惚的往公司走去。路上车流拥挤、熙熙攘攘人群穿梭也不能让他的孤寂感为之减少。
自从妻子意外离世后,回到公司工作已有一周多的时间,还是和刚返岗时一样,需要用力回忆才能想起一些熟悉的同事的名字,说话也磕磕绊绊,因为事发突然,打击实在太大留下的毛病。每天的工作也很难回到正常状态,公司暗流涌动,一些人更是趁机加紧拉帮结派,希望取而代之,在工作中暗留杀机之举不遗余力。
张双城心里清楚正在发生的状况,此时却也没有太把职场危机放在心上,一切顺其自然吧,尽力做好工作,其他交给结果,或者说是命运吧。经历这一切已经越发的让他明白,无形中命运之手在掌控这一切,努力还是消极都是冥冥中安排好的选择。
本来就不太好的公司效益,在这阶段也并未有起色,那些上蹿下跳的人也没有办法立刻摆出杀招一击毙命,毕竟没人能凭一己之力或一伙之力让业绩突增,专业能力也没有人能替代从业十多年的张双城,至少参与具体经营的股东们看不到其他人有这水平。
晚上快十点,张双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朝离公司不远的租住地走去,步行十分钟不到的路程,懵懵的走回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专门从老家赶到省城的父母在家留着饭菜,三岁多的女儿蕊蕊也在家里等待着爸爸归家,陪爸爸一会儿也该去睡觉了。
吃着饭,老爸老妈和张双城商量着暑假以后女儿读书的打算。老爸问:“孩子以后读幼儿园的事你怎么考虑的?”
张双城:“如果爸妈能一直在省城,蕊蕊就可以在这里上幼儿园,但是老家哥哥刚有一对龙凤胎,他们也需要你们帮忙照顾,你们不回去也会不好平衡,我也不希望再因我的事情让爸妈为难,也让兄嫂埋怨你们。”
如此说也是有前因,张双城以前和蕊蕊妈妈是在首都工作,也是在工作中相识相爱后组建的家庭,结婚后每年只有春节夫妻俩才能回老家过年,毕竟普通的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在首都工作挣钱不易,不可能经常回老家。后来07年初妻子怀孕后,计划回妻子老家山东德州去生宝宝。当年十月国庆张双城父母就赶到首都,随后一家人就去了德州,毕竟生孩子对女人是一道坎,在娘家她心里踏实,也让娘家人安心。随后孩子出世后三个月,张双城就把妻女和父母接到首都,女儿半岁时,因为父母不习惯在首都的生活和租住的小房子里局促,一家人商量后决定把蕊蕊带回老家抚养,让小两口安心的打拼。自这决定后,三年都是二老和同住的兄嫂帮忙照顾孩子,因为那时兄嫂还没有孩子,所以他俩也对孩子的抚养给到了帮助。
所以张双城提到此处,父母和妻子也就知道,带孩子回老家是最好的安排。老妈随后说:“你刚遇到这种事,我和你爸也希望陪你度过这个阶段再说。反正离蕊蕊上幼儿园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我们陪你这段时间再带孩子回去。”事情就此说定。
夜晚,张双城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脑子里全是以前的回忆和妻子突发病症的抢救的画面,一种无力感涌上,眼泪顺着眼角浸湿枕头,心中的烦乱占据整个身体难以睡着。悄悄穿好衣服起身,拿起一包未开的中南海,轻轻开门下楼,走到小区对面的一个广场上,坐在一排高高的台阶中间,用一根根香烟消除自己操蛋命运的重压和告慰不幸离世的年轻妻子。
随着烟雾的飘散,张双城眼前又浮现出把妻子送到火葬场火化时的画面,当妻子被推进火化箱后,工作人员驱离家属,他走到大院里,回头看向妻子所在的房子上的烟囱,缓缓升腾起浓浓黑烟飘向天空中,去往越来越深处。
袅袅的烟似是妻子最后的深情道别,那么年轻的她多么希望能活着,陪着父母尽孝,陪着可爱的女儿成长,陪着相伴七年的爱人继续更长的人生……泪水如潮安静而凶涌的流出眼眶,撕心裂肺的痛哭已经在妻子抢救的几天嚎尽,现在已经无力喊叫,流着泪举起手向飘散在空中妻子身体化成的烟挥别!
弯腰轻轻抱起女儿指着越来越少即将消散的烟说道:“蕊蕊,跟妈妈告别,让妈妈莫挂念,我们都会好好的!”女儿听话的举手挥别,三岁多的孩子还不懂死别的意义,只是问:“爸爸,妈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
张双城流血泪看看女儿,又看着那些飘散向远空的烟对孩子说:“妈妈生病了,要去另一个地方治病,重新好好的生活!”
蕊蕊抬起柔嫩的小手帮爸爸抹抹满脸的泪痕说:“爸爸,我们要坚强,我会好好听话,我们一起好好生活,等妈妈回来!”
周围的人亲友们一片压抑的哭声中,思绪随同青烟消散在世界里,刻印在张双城的记忆……
最后一根烟抽完,凌晨三点。张双城拾起放在脚边的二十个烟头放进空空的烟盒,起身扔进垃圾桶。生活还要继续,还有孩子和父母需要他扛起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