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胡乱搪塞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从前安逸惯了,在带兵打仗上出的力竟还不如外甥女一个女子做的多。”
“罢了,我亲自去找她一趟,这事躲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他快步下阶,满脑子想的竟是家中独女的身影,为人父许久,他也终于体会到母亲当年那因阿姊远嫁撕心裂肺的痛。
匆忙而来,受帐的小兵还未通传吴寻山便闯了进来,姜梒挥手让惶恐的小兵退下,才不紧不慢地起身朝他行礼。
吴寻山侧身躲过,神色有些不自然。
“舅父可挑好了人选?”
她直截了当地问。
“没有。”
“那急匆匆进来是所为何事?”
“……沐宁那丫头是不是偷偷给你传信了?”眼神落在案头那封半启的信上,吴寻山心中不安。
“知女莫若父,你们二人倒是默契。”手指按在信封上,姜梒淡然一笑。信才送到,她也才看完,吴寻山便赶来了。
“她写了些什么混账话?”
“沐宁得知需派人前往鄢京的消息后,自请前去,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脑中轰然巨响,吴寻山白着一张脸,眼神厌恶地望着她,气愤地质问:“你为何不经我同意就将这事让她知晓!”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鄢京那等吃人的地方,连你们去都得脱层皮,你竟然将她逼得自请离家。姜梒,你忍心吗?”
“你心太狠!太狠了!”
重拳砸桌,她噌地站起来。
“倘若我心不狠,你觉得母后会在一众子女之中选我吗?”
她厉声反驳,“吴家的女子,哪个不是从小便被教育着要贤淑得体,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可吴家的男儿呢!活得肆意即可。”
“舅父与其在这质问于我,不如扪心自问一番,是否是浸淫暖巢忘乎所以,不知权力斗争的险恶,你们之所以能置身事外,还不是因着有女子以身侍人,无论什么大祸小情,一回又一回地出面摆平!”
顿时,吴寻山哑口无言。
吴家族人像是陷入魔咒一般,育下的后人资质平平,竟无一个能到鄢京之中朝堂之上为国之江山社稷独当一面的。
信被姜梒丢到他面前,“舅父深谙此道所以不愿让族中女子入宫。”
“但沐宁早已下定决心,我私心去信劝阻过,反而被她教训了一顿。”
“舅父……我要做的事恐怕朝不保夕,一旦我身死,吴家在京就断了保障。母后临终之意,恐也是借我之手,扶持吴家女坐稳尊位。”
她态度逐渐缓和,耐着性子朝他解释。
吴寻山仿佛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他有些沮丧地说:“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你败了,他会放过吴家吗?”
“现在肯定是不能……但如果沐宁被封后,又诞下皇子,以圣上之仁心,应该不会处决一国之母的父亲,彼时一句被我蒙蔽,被责罚一番,怕是便过去了。”
“圣上仁心?”他嗤笑,“你见哪一任皇帝是没有手段的?捏死你我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舅父宽心……我也不一定就会败!”
“唉~”叹息地拾起地上的信纸,一点一点仔细看完沐宁的信,他抬头看向姜梒,“天天吃败仗,还有脸说这些。”
姜梒无语地瞪他一眼,收回心底对他心疼女儿的共鸣之情,回击道:“你厉害!骑着那匹老马被敌人追了二里路,若不是我及时赶到——”
“好好好!别再说了……”
将信收好,吴寻山扭头就朝外走。
担惊受怕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发生了。沐宁性格要强,那后位若真挤上去,怕是得落得和她姑母一样的下场。
不然,吴寻山也不会在先皇后尚在世,提议将她赐婚皇子时那么激烈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