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的人,驻足仰望,这时分不出谁人家财万贯,谁人一贫如洗。
“你说,母亲和离时,是不是也燃了烟火?”
砚舟迷茫地问。
纪知对他这惊人之言司空见惯,淡淡道:“母亲是和离!不用受此委屈。”
“不委屈吗……?”
“嗯~”
砚舟歪着脑袋,像是陷入纠结之中,他无法想象出,素日里拉弓射箭舞刀弄枪的姜梒,是如何面对和离之事的。
是否也如楼下那个姑娘一样,哭红了眼,即便有人撑腰也怯懦的不敢多言。
“……其实,母亲也不见得喜欢褚世子,我听外祖母说,我们两家有仇。”
他企图说服自己相信直觉,又打心里疑惑自己的身世。
魏纪知明白他的担忧,安慰道:“无论哪个是父亲,都是既定事实,改变不了又何必烦扰?”
砚舟点头,又听见他说:“母亲同她不一样,无论是出身还是行事作风……若今日母亲是这样处境,怕是大张旗鼓在夫君门前燃烟火的,就是她了。”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当夜官府便来人将他们都带了回去。
翌日一早,砚舟才起身,就看见魏纪知正板正地坐在他窗前,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对着睡眼惺忪的他,缓缓道:“刘家没什么事,早早便被放了出来。就是那吴景安,到现在还关在里面。”
“兄长怎知?”
他朝窗外扬扬头,“他家妹子在刘家门外哭了一早晨了。”
砚舟几步下来,凑到窗前一看,果然如此。
在他意料之中,砚舟气愤地想要出去行侠仗义,被他一把拦住去路。
“这样出去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直接去府衙赎人!”
“行得通?”
“自然!”
……
府衙堂内,砚舟和魏纪知二人当庭作证,揽下了燃放烟火的责任,又悄悄给知州塞了些银钱,此事便不了了之。
刘家那边,自有人去应付。
送吴家兄妹回东街时,被吴母热情地留下同用午饭。
席间,吴家兄妹就要跪地谢恩,两个少年险些没拦住。
饭后,吴母抱来有些旧的匣子,将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尽数奉上,虽远不及恩人所出,但也该有个态度。
吴景安欲言又止,始终没说出负气将酒从春寒居都拉走之事。
春寒居垄断城中多半数的酒水交易,他那日之举,无异于自断后路。眼看家中酒坊便要运转不起了。
“两位恩人怕不是酉阳中人吧?”
克制住心中的担忧,吴景安迫使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随口一问。
“吴大哥好眼力,我们来自北邕州。”
磕磕巴巴的女声传来,“可是浔阳长公主的封地?”
她又解释道:“在刘家时,常听他们说起,春寒居大半的酒水运去了北邕州,余下那些则分散各地……”
提及刘家,吴芝宣落寞不已,半垂着头缩着肩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
比砚舟更为沉默的魏纪知,忽然开口安慰她,“国有法度,便是被休回家也可操业求生,况且,”他看向吴母,“吴家尚有酒坊经营,必不会使你受饿受冻。”
勉强一笑,吴芝宣则又盯向脚面,心中酸涩不已。前些年西街有家姑娘被休回家,没两日便被逼着上了吊。
母亲和兄长虽不至于做到这般,但她此生怕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还不待他继续安慰,忽然外面传来高喊声,短工未将人拦住,同出来的吴景安来了个照面。
“吴大哥,我来求娶你妹妹!”
说着扑通便跪在粗粝的沙石地面上,态度坚定。
屋中人尽数而出,就听见吴景安一脚踢在来人身上,怒喊道:“你若是闲得无聊来看热闹,马上给我滚出去!休的言语侮辱我妹妹!”
“我没有,我是真的想娶芝宣为妻,我不介意她被休弃,更不在乎传言中她无法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