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兄长亦要受罚,少年登时急了。
一道凌厉的目光扫过去,少年愣在原地。
“姜砚舟!你怕不是皮痒了,也想尝一尝你外祖母的长鞭了。”
少年瘦弱的身体一抖,心里不服气,可面上一下就老实了许多,尽管如此还是嘴上用蚊蝇般的声音嘟囔了两句。
懒得同他计较,姜梒起身欲走尚未到门口时,忽然被姜砚舟叫住。
只听见他用故作老成的姿态,认真道:“他……办案时像极了诡计多端的老狐狸,虽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孩儿斗胆提醒母亲一句,魏策之人防不胜防,不若远离才是。”
姜梒回头,瞧着面前酷似父亲生前模样的儿子,又恍惚间看见魏策的影子,只觉这小狐狸还是嫩了些。
若再等上几年,说不定就连魏策都不是他的对手。
“怕是得等等了,才刚成婚便要和离,往后与你名声不利,”她感叹道。
姜砚舟当即便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确认道:“母亲和他成婚了?”
不轻不重的嗯声从她鼻翼飘出。
他如遭雷击,“为何我从未收到此消息?母亲不该知会我一声吗?”
“你的人,你管不好,现在又来质问我?”
早在半年前,姜梒就已经把从前负责照顾姜砚舟的人划归他自己管理,否则也不会像今天这样,不声不响地便由他来了鄢京。
“我的人说透了,不还是全听母亲的。”
“真听我的,你现在应该是在浔阳山上!”
姜砚舟气噎,无法辩驳。
“儿啊~不是为母的说你,驭下之术差就多看多学,总不能全凭做老母亲的累死累活般教授与你。”
姜梒故意气他,“你这公子砚的名头,还需自己打响才是。”
“你我到底是不是母子!”姜砚舟见她欲走,不管不顾地问:“寻常母子哪有我们这般相处的,一年四季见不得几面,不管发生何事,母亲都不肯同我说。”
轻叹一声,姜梒背过身去,语调疏离:“若想活命,便离我远些!我生于繁华之地暗流涌动之城,手上沾的血早已洗不清了。”
“如何能同你做什么寻常母子……”
语调渐悲凉,忍着眼眶中的湿润,她收敛情绪,再一次叮嘱道:“回北邕州去!同你兄长一起回浔阳山。”
说罢,掀身离开。姜砚舟紧追几步,大口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凄然的苦笑。
不日,今上竟然允了魏策夫妇离京赴高昌,顺便下了道密旨,彻底停了大理寺探查小皇子身死之案,且需得保密,不得为外人道。
不仅如此,皇宫中将知情的宫婢处理的一干二净,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临走前,皇后传召。
魏策不放心她,硬是陪着入宫,见过新帝后,说了没一会儿话,便转头去了崇文院。
不多时,姜梒从皇后那出来,带着先皇后赐给她的,剩余尚未带出宫的宫婢去了崇文院。
安置妥当众人,两夫妇才一同出宫。
出发那日,正值深冬,沉甸甸的云端开始撒起鹅毛大雪。
马车之上,姜梒看着魏策那件熟悉的白色大氅,熟练地煮好茶,悠悠开口:“魏国公念旧,几经修复的大氅竟还用着呢。”
他摸向当时中箭的那侧肩膀,那里如今已经用了同色的丝线精密地修补过,草草看去,不知情的还以为那是一种花样。
“确实念旧,总觉得新人即便诸多好,也不抵旧人荡气回肠!”
说着,从腰间抽出那盛酒的精巧葫芦。
“就如同这酒,窖藏几年才能醇香。”
接着笑问:“天寒地冻,不如喝口酒暖暖身子?”
说着将酒葫芦递出,她未吱声,则是端起茶盏撇了撇浮沫,反将茶水递到魏策面前。
“喝茶吧!在这荒郊野岭,应该提神醒脑以备不时之需。”
话音未落,车外一声尖锐鸣叫的箭嗖地破窗而来。
魏策眼疾手快迅速抬手,在箭头距离姜梒几寸的位置截住。
姜梒扬唇笑了笑,另一只握紧匕首的手缓缓松开,“若我没猜错,应该又是褚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