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秦宣正凝神倾听,时而故作思索之时,公蝎蜈一直不断的话语,却突兀地终止,让秦宣只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完……完了。”公蝎蜈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经历了不短时间的缓冲他总算是暂时回复了心神,只是每当他想要逃跑之时,脑海中每每都会出现那一道令人通体麻痹的眼睛,让他束手待毙到了现在。
秦宣啧了啧舌,尽管公蝎蜈提供的情报,细节之丰富,范围之广泛,远胜过他自己这半月以来搜集的情报,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因为有关秦家的消息是一件都无。
“看起来,还是得自己亲自探查一番。”他心中暗自思忖,忽而眼神瞥到了公蝎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问了一句:“我曾听闻生蛊武者向来悍勇,可为何你却如此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跑?”
秦宣这句诘问不可谓不尖锐,若是换作任何一个生蛊武者被如此对待,那只能是你死我活的下场,换作以前的公蝎蜈,也会梗着脖子红着脸,嗷嗷叫地咬下秦宣的耳朵。
只可惜公蝎蜈内心的天人交战已过,在面对秦宣如此尖锐的问题时,也没有太过愤怒,仅仅是眼神有些恍然,笑容有些悲苦有些迷茫:
“我也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像遇上了天敌,仿佛上溯千百代,我的先祖为了活下去,在传承的血脉中刻下了逃避的印记。”
秦宣本来就不是很明白,公蝎蜈这么一说,他反倒更加懵了,天敌?这种只存在于猎食者与被食者间赤裸而又古老的关系,怎么会出现在人类之间?
难不成青丘人上溯八辈子以吃生蛊人为乐吗?恰好正是天道的好轮回?
“又或许……天敌不是我,而是我体内的……那柄小剑。”秦宣暗自沉吟,他体内的两大奇物,一剑一钟,尽皆来历莫名,作用也很是奇特,他至今所探得的一切,也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他晃了晃头,把这些还有些遥远的思绪暂时放到一边,开始思索如何潜入到生蛊之中。
他之前的设想太过简单了,虽然生蛊行省人口流动因为从未休止的内战而变得很是频繁,但那只是普通人,武者就不一样了,战败的武者鲜有幸存不说,幸存的还无一例外都被练成蛊虫分食,造成了各大部族中的武者互相知根知底,往上溯三代都是一家人的局面。
于是秦宣设想的装作狼人混入部族再徐徐图之的想法,也就胎死腹中了。
公蝎蜈脸色有些怔然,他好像什么也没想,又好像在想很多事情,他看着不远处被冻成冰块的青紫头颅,这个他手下留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特征,眼底流露出一丝哀伤。
这个名为山泈的少年,明明年岁不大,父母早亡,和自家的幼弟磕磕绊绊地吃百家饭长大,受尽了白眼委屈,好容易混出了头,还没让他的幼弟享受几天好日子,就埋尸青丘,魂断冰霜。
公蝎蜈眼底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讨人喜爱的小家伙,但也有可能,他也不必再面对那双纯真的眼眸了。
秦宣思路陷入了迟滞,他抬头间,忽然看到了公蝎蜈凝视的目光,他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同样,也看到了那个眼底除了愤懑之余,还有一丝不知对谁担忧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