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成周抚掌大笑,“快,抓住她!我要活的!”
活人才好跟相豫讨价还价嘛。
若是弄具尸体回去,以相豫那惧内爱女儿的性子,怕不是能把他祖宗十八代的坟都给刨了。
“喏!”
追兵一拥而上。
不远处娇怯怯病弱弱的小女郎仿佛不是女郎,而是能换他们锦绣前程的小祖宗。
——天子降旨,抓到相豫妻小者,可赏千金,封万户侯!
“你们再过来一步,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小祖宗刷地抽出一柄小匕首,横在自己脖颈。
那脖颈着实纤细,习武之人动动手指便能折断,如今横了柄匕首,脆弱娇嫩的肌肤立刻见了红,顺着匕首往下流。
“别!别冲动!”
杨成周吓得一哆嗦。
他只是想建功立业,可没说把逼死相豫女儿的这口大锅扣在自己头上。
要说相豫,那是位悍不畏死的主儿,一时按不死他,来日他必十倍报复回去。
至于他的夫人,那更是一位狠角色,以女子之身单领一支军,曾把他们虎踞北方的清河崔氏揍得满地找牙。
这样的一对夫妻一朝打了败仗,九州诸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祈求他们死在自己之外的诸侯手里。
——这俩人着实厉害,若不能彻底将他们弄死,便得借刀杀人让别人弄死他们,免得这对狼心狗肺夫妻组将滔天怒火报复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接到的命令是要活的,活的好交差,进可攻退可守的,两手打算都能做。
可若是个死人,那也好办,日后相豫打过来了,他提着自己和全族的脑袋去跟相豫赔罪,他这颗脑袋虽不甚精美,可只有一个,他才舍不得给相豫的女儿去陪葬。
相豫的女儿不能死。
最起码不能死在他手里。
杨成周立刻被拿捏了,“小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千万别冲动。”
小姑娘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怎脾气这么大呢?
那么锋利的匕首,说抹脖子就抹脖子,相豫跟姜贞这对夫妻也不这样啊?
“那,那你把兰姨放了。”
小姑娘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知如何收场,软着声音与他讨价还价。
不是,这不是拿他乌纱帽开玩笑吗?
人没抓住可以推说斥卫办事不利,让他扑了个空,可抓到了护送的侍女又半路放了算怎么回事?是嫌他官运太过亨通,所以给他降降级吗?
杨成周当然不同意。
聚着黑湛湛眼睛的眼眶红了起来。
兰月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二娘雷厉风行颇有手段,怎就生了一个这般娇滴滴的女儿来!
杨成周眼珠一转,“我可以放了你兰姨,但是你得说话算话,你要跟我走。”
“我答应你,我跟你走。”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声音软乎乎。
杨成周喜出望外。
相豫这王八犊子不是东西,可这女儿着实叫人喜欢。
——好骗!
杨成周立刻吩咐亲卫,“快,把兰姑娘放了。”
问题不大,一个受了重伤的人跑不了多远,他一声令下就能把人逮回来。
问题大的是一言不合就要抹脖子的小姑娘,这脖子若是抹了,他全族的脑袋也得跟着掉。
小姑娘看上去温温柔柔的,怎脾气这么大呢?
那么锋利的匕首,说抹脖子就抹脖子,相豫跟姜贞这对夫妻也不这样啊?
杨成周奇怪看了眼小姑娘。
寒风凌冽中,小姑娘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脸上虽摸了灰尘伪装,但那纤细的脖子却暴露了她原本的肤色,瓷白如上好羊脂玉。
最绝的当属那一双眼睛,透亮又清澈,是一片蔚蓝的晴空,更是永远不会染上尘埃的山间清泉,被这样一双眼睛瞧着,禽兽都得披张人皮来。
唔,典型的被娇养着长大的小女郎,不识人间的险恶。
也正是因为太过单纯无知,所以哪怕走投无路之际也只会拿自己性命去威胁别人。
杨成周生出几分怜惜来。
亲卫拔去钉在兰月掌心的佩剑,将一匹马牵到她面前,扶她上马,却将她的手绑在马背上。
——毕竟此人会武,哪怕受伤颇重,但也不得不防。
“你看,我信守承诺吧?”
杨成周笑眯眯问小姑娘。
相蕴和点点头,握着匕首的手这才松了一分。
杨成周趁热打铁,“你过来,我放她走?”
“别过来!”
兰月恨不得抹脖子的人是自己。
骤然拔高的声音让小姑娘吓了一跳,脑壳上松松的鬓儿在寒风中颤了颤。
杨成周越看越觉得投缘。
相豫是能左右天下棋局的枭雄,姜贞更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狠角色,俩人不择手段且毒辣,跟善良胆小不沾边,这样一对狼心狗肺的夫妻,是怎么养出这样娇滴滴的小女郎?
很好,龙生龙凤生凤的谚语果然不可信。
——相豫姜贞这种人都能养出这种女郎了,他那烂泥扶不上墙的父亲定能养出他这种未来虎踞一方的雄主!
杨成周心情大好,嘴角翘得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