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儿不记得是怎么从射箭场回到自己厢房，只记得模模糊糊之间有人过来抬走了阿兰的尸体，有人催促自己离开。

天慢慢的黑了下来，房里连一盏烛火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宋瑶儿趴在床边一动不动，直到躯体麻木的渐渐失去温度，变得针刺般疼，可是失神的人浑然不觉。

【宿主，节哀！】

系统001号也是苏明和射杀阿兰的目击者，可是它却很平静，大抵因为它只有人类的智慧，却没有人类的喜怒哀乐惧的缘故。

宋瑶儿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泪光，喃喃问道【为什么，阿兰的命在苏明和眼里那般微不足道？】

【杀人，这是杀人啊！？】

【宿主，无论你如何伤心，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任何奴仆的命在主子眼里都是微不足道的，包括宿主你也是。】

【……我懂，正是因为我懂，我才接受不了。】

宋瑶儿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床帐里的那片黑暗，【今日之阿兰，明日之我。】

【系统，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意识到，我也只是那些高位者眼里随时可以虐杀的玩意儿。】

【人命如草芥，没想到有一天我反而成了别人口中的“草芥”。……真是荒谬又可笑！】

说完，趴在床边的女子竟低低发笑，似乎听了什么笑话一般，忍俊不禁的笑起来，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

这笑声听起来莫名瘆人，似悲似嘲。

也幸亏当初陈嬷嬷有意将她与其他仆人隔开，特意挑了一个临水而建的阁楼，远离府里其他的人，平日里头也是人迹罕见，更别提大半夜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要不然这笑声被人听到，还不得传出相府里头闹鬼的传闻来。

系统001号听着宿主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番胡话，沉默了片刻，而后在带着机械音的低沉男声慢慢在宋瑶儿的脑海里响起。

诱惑道【想保住自己的命，那就只能身居高位，宿主，你想想看，为什么像苏明和那种人，就能高高在上，掌握着阿兰这些人的生杀予夺的大权？】

【为什么呢？回答我，宿主。】

声音低沉有力，彷佛西方黑暗童话里诱惑善良公主作恶的男巫般。

【因为苏明和是宰相，是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权势滔天，谁也不能忤逆他。】

【对了，宿主。回答正确！】系统001号带着鼓励和肯定的语气说道。

继续引导【宿主，你想想看，宋瑶儿的父皇——当今黎国的君主，还有平日里头对宋瑶儿百般刁难的皇后，想要活活打死你的昭和公主，将你当作送死的棋子的黎国帝后二人。】

【宿主，你想想，他们都在肆无忌惮的伤害你，想要你的命，可是他们活的好好，而你……】

【宿主大人，你不比他们差啊？为什么只能是那些人身居高位，而你却只能任由他们伤害你，杀死那些像阿兰那般可怜又可恨的人呢？】

宋瑶儿抬起头来，目光不知道放在哪里，却闪过一丝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