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间,却是世间万般的轮回。
七日来,怡亲王府府门紧闭。
父子俩也曾拼力硬闯,大声呼喝着事关紧急,也曾破口怒骂,将那利害关系隐晦的说了又说,也曾苦苦哀求,但求能见上怡亲王一面,那侍卫通报了一次又一次后,先还是虚于应付说有事不见,令他们回去,后来却是棍棒相加强赶他们走,最后见他们执拗地跪在府门外,索性不予理睬。
失魂落魄、慌乱焦躁的雪芹拉着垂头丧气、无计可施的若容,一遍遍叫着:“爹爹!你快想想办法啊!”“爹爹!夜长梦多啊!”“爹爹,救不出襄玉,我们如何回去见子佩姨姨?如何对得起红钰姨姨在天之灵啊!”
然而,怡亲王府的大门,对于这无助的父子二人,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那有关天香的一切,竟似恍然一梦般,没有一丝踪迹可寻。
…… ……
怡亲王弘晓满面怒色,暴跳如雷,对着陆守义一脚踢去:“你个混帐!你不是说那母女二人已经被烧身亡了吗?怎么这曹家的人口口声声在喊咱们送进宫的女子,就是那个女子?!”
陆守义匍匐在地磕头不止:“奴才确确实实是打听得是这样的。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曹家人为什么要这么说!”
弘晓怒道:“如果这女子果真是我父王之女,她与万岁爷岂不是堂兄妹?此乃颠倒人伦、有违法度、欺君罔上之事,如果万岁已经宠幸与她……这可如何是好!”越想心里越怕。
“王爷息怒啊!那女子如今已经进宫,也并未传出什么不妥的消息,想来对她自己的出身来历并不知情,或许她并非真的是咱们安置的那人也未可知,万不可因为曹家之人的一派胡言而前功尽弃啊!”陆守义见弘晓沉吟起来,越发大胆地说:“此事不论真假,咱只能权当作无事才好!”
“可是……可是这万一曹家这些人再吵嚷起来,或者说与其他人听,如何是好?”
“杀人灭口!斩草除根!”那陆守义狠狠地做了个手势。
“住口!“弘晓喝道:“父王一生心性纯善,从不曾有害人之心,本王也是自小家学源泉,如今家内朝中纷扰不断,何必枉生杀戮?当日派人去抢这女子出来时,早已叮嘱你,悄悄行事,万不可有差池!你却好,派人横抢硬夺,酿成人命。你派人再去西山,好好劝告他们,万事三缄其口,有上次的教训,他们学得乖一些就好!”弘晓吩咐道。
“那这门口的两个人呢?任凭他们跪在门外号丧?还是一顿棍子打走?”
“不必理会。时间长了,他们自知无望,自己会走。”
“可是,他们会不会再去对别人说?”
“你觉得谁敢管这些闲事?……”
……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不是曹施主吗?你跪在这门府前做什么?”绝望恍惚间,忽地一声佛号传来,一个人影站在他们身前,俯身问道。
若容恍惚抬头,但见一芒鞋破钵的光头和尚,身后跟着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瑟缩身影,还有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女孩子,仿佛在梦中一般,他不信任似地道:“你……你是……培茗?你是曹……”
“施主,这不是讲话地方!”那和尚急忙截住若容话语,道:“小僧法号空空!本次入京,原就是为了寻施主而来。只是敢问施主,如何这般模样跪在这王府前?”
雪芹也立时认出了出家为僧的培茗,仿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叫道:“大师!大师已一向对王府宫廷之事最是熟悉不过,最有办法,如今你快设法救命啊!”也顾不上许多,急忙忙将事情经过删繁就简说了出来。
那空空和尚听闻,长叹一声,道:“红尘万般皆苦,纷扰何时能消?你们如今这样苦苦哀求甚或威胁,不但必定无果,甚至会惹祸上身。待贫僧假借化缘之由,去后面下人处打探一下消息再说吧!”说罢,伸手将身后之人拉到面前,道:“前日贫僧去北边布法,巧遇这位施主因身染重病,被看押发配囚犯的兵卒抛弃在路边,贫僧就将他救下,一并回了京师寻亲访友。可怜他如今,唯有这一个女儿,一路上对他呵护关照,相依为命!你们……你们叙叙吧!”说着,转身拉起若容等,将一行人带到墙角边无人处,自己却向角门边走去。
“二哥!”那衣衫褴褛之人突然跪在若荣脚下,低声啜泣起来:“我无颜再见曹家之人,无颜对父母叔婶在天之灵……当日一心扒高向上,如今被发配关外,幸亏培茗相救,潜逃回来,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