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筱阳伸手往范艾衷背上用力拍了一下,对他这话多的行为表示要千刀万剐。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林麟霖总算正经了起来,“是不是跟有殷熠焓有关?今下午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喊了句我的名字之后就没声了,我也没在意,是他故意捣乱的吧?”
虞筱阳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知道关于这人的事儿该不该和他们讲。不过在迟韶瑜归队之后,有关殷熠焓的事也就不清楚了。
……
……
“先生,您真的决定要自己去?”武晓泠抱着公文包站在大厦楼下,“其实我也很期待这次的是实验结果……”
“那你就安心在这边等着就好了,我虽然老了,胳膊腿儿还算利索着呢,过几天我就去了,坐车也就三四个小时。”孙源升抠着他那所剩无几的暗黄脑袋,“真奇怪,明明之前的指标还算正常,最近怎么忽高忽低,今天一下子降到最低标准以下了?”
“指标的数值也和情绪有关,可能最近他那边发生了什么让他印象深刻的事儿。”武晓泠赶紧说,“不过我倒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将没有抑制剂的样本注射进去,在强烈情绪的催化下,他身体的其他指标会发生什么变化?”
孙源升回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射出一丝疯狂的光,随后捻着胡子笑了。
“你看起来好像比我还兴奋。”
……
……
对于殷熠焓的不明电话,除了虞筱阳之外的所有人都并未太过在意,林麟霖表面上只字未提。一切都像平常一样,改变的只是微小的个体。
眼前浮现斯闻忧郁的脸,虞筱阳不免惴惴不安。一向隐藏自己内心的斯闻,会不会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斯闻一定和他母亲见过面了,或许真挚的语言会化为甘霖降落在他贫瘠的心上吧。
从始至终否定他的都是他自身,而最深的伤害也来自于他对自己严苛的要求。
“理想与完美主义之下的痛苦追求者。”
虞筱阳自言自语。
你曾经为我做了那么多,如今又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呢?
全天他都没有打扰斯闻,终于捱到晚自习结束,忙不送迭给他打了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虞筱阳有些焦虑的看向公交车上的小电视,里边播放着一些无聊的广告,以及今日的部分重大新闻。
某某某住宅区的仓库发生了爆炸,部分人员伤亡,损失严重。
虞筱阳轻轻叹气,好心的祷告着这些生命的重生。
本以为斯闻会拒接。
“啊哥。”
“小鱼,下课啦。”
“你现在在哪儿呢?我马上就到家了。”虞筱阳调出乘车码,车上人已经坐满了,他拉着车内扶手往后走,“嗯,你今天都去哪儿了呀?阿姨怎么说的,要你回家住吗……”
“小鱼鱼好可爱,我真的……好喜欢你呀。”虞筱阳隔着手机都能闻见斯闻醉醺醺的味道,伴着风,斯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飘着,“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啦,你对我越好我越难过啊,我不知道该对这个世界是失望还是……”
“嗯嗯,哥,你好好的在家呆着啊,你是不是喝酒了呀?你等我回去,你现在在哪儿啊?风怎么这么大啊?”
“在家哦,小鱼……那是,那不是风,是电视影的声音,我关小点……哈哈。”斯闻打了个嗝,随手把手机搁在一边,“路上小心哦,我把手机挂啦。”
斯闻靠着坐在楼顶的围栏旁边,他意外的喜欢这里“高处不胜寒”的美景。他脚边搁了一堆酒瓶,白的啤的都有,至于红酒,他要存钱,暂时还买不起。
妈给自己说不要他来还钱,高利贷的事已经被警察深入解决了,剩下借亲戚的钱,都说可以往后延延,不用急着还。
“也只是说说而已啊……说说而已。”
斯闻酒气熏天的倒在脏兮兮的天台上,用力把手边喝光了的啤酒瓶往台上一嗑,空荡荡的玻璃瓶瞬间四分五裂,碎片划过他的鼻梁,使得斯闻绯红的脸颊留下血痕。
四周是漆黑的,和他的心一样,他很喜欢这里,扶着栏杆微微站住脚,能看到楼下街道上闪烁的车灯和流动的光源,就像过年时商店门头上挂的彩灯一样。
“啊,对了……好久之前,我有过这样等你的经历呢。”
手机里没发出任何声音,他以为虞筱阳已经把电话给挂了,就在一旁自言自语,仿佛在虞筱阳不在身边的时候再说真心话,已经成为了习惯。
“今天没有烟花,我也没有你。我没有……家人,哈哈……一切,都是,我接触不到的,假的,骗人。”
他挣扎着随着燥热的风站在平台中心,像是断线风筝——或是一只在暴风中的破烂塑料袋一般,他随之起舞,最后又像破碎木偶一般跌倒在地。
哦,他又扭了那只脚,总是一再重复曾经的故事。
“为什么这么疼呢?”
斯闻捂着胸口,并不是在责备自己不幸受伤的那只脚,他想用手背蹭掉鼻梁上的血迹,却已经干在脸上了。那伤口刺激到他被酒精麻痹了的神经,一丝兴奋点燃他的心如死灰。
“有什么可以代替这种疼痛呢?”
……
……
直到虞筱阳气喘吁吁从楼上赶上来,斯闻还在一下一下用啤酒瓶的碎片划拉着那只惨不忍睹的手臂,伤口不深不浅,刻在手臂上就像扎根了的枝脉——那是悲伤的脉络,纠葛在一起,此时却被血染。
“——住手!”虞筱阳甩下背后的书包,扑过去擒住对方作疯狂举动的手,“你在干什么?!自残好玩吗!”
虞筱阳飞奔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快快乐乐的飞出口袋,原本这屏幕就碎成了蜘蛛网,此刻已了无生息的躺在斯闻脚边。
“夭折了……”
斯闻偷偷把剩下的碎片藏在身后,笑嘻嘻的把虞筱阳彻底报废的手机塞进对方手中,虞筱阳把攥着的手机摔在地上,抓过斯闻剩下没打开的酒瓶,咬开瓶口猛灌几口,同样满口酒气的对着支离破碎的斯闻,问到。
“现在我有资格要求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