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关系啊,反正我一年四季都不会把它露给别人看,又有谁会知道。”斯闻瞧着他不满意的脸,“啊好好好,我以后露出来,让人家都看看我这难看的……样子。”
虞筱阳感到有条蛇钻进自己心里狠狠咬上一口,兴风作浪后又悄无声息的离去,他不知这伤的位置,似乎也难以愈合,他去瞧斯闻,却不见斯闻半点悲伤,他那笑似乎嵌在了脸上,只是虞筱阳终于觉察到那挥之不去的倦意。
“累了可以休息。”
……
……
听从指令,虞筱阳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做好被消毒的准备。斯闻拿了好些绷带,正在把他们剪断,伤口早已不流血,即使医护已经叮嘱过他们不要频繁摆弄伤口,斯闻仍然放心不下,甚至产生了只有自己才能包扎好的错误想法。
虞筱阳听到他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的响声,询问他待会吃什么。
“我不饿。”斯闻挠了挠头,“或许有点,随意什么都好。”
“番茄鸡蛋面。”
“好啊,鸡蛋面。”斯闻愣了愣,“这顿饭好想也很熟悉。”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虞筱阳装傻,“难道你还在别人家里吃过这顿饭?”
“嘿嘿,别闹。”斯闻意识到虞筱阳故意这样说,站久了觉得有些累,又或许是他早就累了,他便蹲在虞筱阳脚边,把酒精换做碘伏,“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也不敢再瞎搞了。”
“别动。”虞筱阳突然问,“疼不疼?”
斯闻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就举起手臂,以为他指的是之前实验留下的痕迹,说早就不疼了。
“笨。”虞筱阳却用手捧起斯闻的脸,望着他当时给自己重重耳光这一惊人行为后留下的明显肿胀,“我说的是这,你那是干嘛。”
“我……不知道。”斯闻用力盯着虞筱阳的眼,想极力克制住眼眶中多余的水分,“我只是不想让她再恨我了,恨一个人也是很累的,我不想让她们再用这多余的感情倾注在一个自己极为讨厌的人的身上了,这样我会更自责的。”
虞筱阳摇摇头,抚摸那块红肿。
“我不明白,你这算是什么想法?”他不禁有些生气,“即使她是你的亲人,也没有资格用她那拙劣的见解,毫无底线的来攻击你。”
“别气了,小鱼,我替她道歉,她们真的很不容易。”
“我不是气她,我是气你!”虞筱阳用力捏住他的脸颊,“你是不是忘了她当时说的啥话?在她的思想里她把你比成了啥?她说的那种屁话,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不对,关键是你还听进去,你还信!还做出这种事,还帮她说话,是不是脑子有病?要我我就转身就走,留着她一个人在那儿哭哭啼啼!”
斯闻愣愣的瞧着正发脾气的他,竟然被他凶哭了。他只是攥紧虞筱阳的衣摆,手中的绷带掉落,脱力的跪坐在他面前,把头埋在虞筱阳腿上抽泣。
受伤的兔子。
虞筱阳锥心的想。
“哭吧,早就该收起来你的笑了。”他抬手抚摸着斯闻乱作一团的头发,“情绪是用来发泄的,不是让自己慢慢消化的,会成病的。”
他好不容易才听清斯闻呜呜咽咽的只言片语,他抚摸着这只一直以来都在担惊受怕又如今却心灰意冷的病兔,他大抵是听明白了。
“我就是,有病啊……我,一直以来,哪里都是病啊,我到底在,一直以来……追寻着什么……我的心里,全是病啊,治不好了,治不好的。”他抽泣,简直要背过气去,虞筱阳轻抚他的背,“我知道,她说的,不对……不对,可是,事实……那样,我就是,罪……没有人,遮掩过去,是我,害这个家,变成这样,如果我当时没有偷跑出去,就不会……大家都会好好的,我,就……”
虞筱阳不能再说什么了,他很清楚斯闻,自己一旦认定了某些事,就很难有人再纠正他的想法了。聪明极端又固执的人,过于卓越的知觉,是他骄傲的资本。
虞筱阳也没心思在饭菜上搞什么花样,斯闻说随便做做就好,于是两袋泡面被虞筱阳往锅里一扔,调料一放,打了三个鸡蛋,一顿某种意义上还所不错的晚饭就被做好了。
虞筱阳见斯闻没什么动静,就走到沙发旁边看他,却发现他已经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多巴胺蜷缩在他胸前,见虞筱阳到了身边,抬头动了动耳朵,轻轻一跃跳开了。
“哥哥,斯闻,哥。”虞筱阳蹲在旁边把他摇醒,“别睡,吃完饭再睡。”
“我不饿了。”
斯闻被惊醒了,糊糊涂涂往沙发里缩了缩,揉了揉眼睛。
“陪我吃吧,好久都没在家一起吃饭了。”
斯闻默然,深吸一口气,握着虞筱阳的手坐了起来。虞筱阳沉默着把饭端到客厅茶几上,看着斯闻重重坐在凳子上发呆,蹲在他身边紧紧抱着。
“你明天,明天下午吧,乖乖去上学,我这几天抽时间去和我妈见个面。”斯闻的声音飘忽,“我不想把这种情绪带给别人,明天不想去上班,以后也……再也不想去了。”
“好。”
“要是有人问起来,麻烦你……你去和蔡老师解释一下。”
“嗯,不要多想。”
“我……累了。”
“好好休息。我在。”
虞筱阳感受到斯闻被一团强大的负面情绪所笼罩,他除了轻声抚慰,什么也做不到,对方永远也不会对除他自身以外的人敞开心扉,这或许是一种过度的自我防御,而此时的虞筱阳,也只得噎着喉咙干着急。
正想时,突然感到后背被斯闻颤抖着的手轻轻怕打着。
“小鱼,不用再害怕了。这里很好,真的很好,我不会去别的地方,哪儿也不去了,别害怕。”
虞筱阳震惊了。
“你现在自顾不暇,就不要再顾虑我的任性了。”
“其实,换做我是你,我或许还有一丝得偿所愿的侥幸,至少对方被自己留下来了。或许只有我这种混蛋,才会有这种心思吧。”
“才不是,你要好好的。”
虞筱阳说了谎,他完全理解斯闻所说的别扭心情,甚至更极端。
怜惜之余,对于魂不守舍的斯闻,虞筱阳内心更有一种疯狂的想要将其蹂躏到更为悲戚的冲动。但这一切仅限于想象,当手触摸到对方体温的同时,这种猖狂的思想就被他的理智击溃了。
所谓的得偿所愿,却让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宁可失魂落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