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学业上!”沈姨娘急声道:“你忘了这么多年来受的苦了么?你可是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啊,怎能为一时之气放弃!”
陈子安顿时哑然。
往事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
那些夏日少冰,冬日少炭,手指冻得僵硬也要抄书的日子。
那些缺一份药,都要沈姨娘叩首去求的日子。
那些断腿在床,身边的侍女都可以任人凌辱的日子。
还有在白马寺中,不得已匍匐在地上,只为求一份饭的日子。
他怎能忘?怎敢忘!
“是子安失言了。”陈子安垂下眼帘,掩饰道:“苏兄约了我今日出门秋游,子安先去准备了。”
沈姨娘也不阻拦,只能无奈地看着陈子安的背影。
昌荣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姨娘,又看了一眼陈子安,还是硬着头皮对沈姨娘道:“姨娘,你也别怪公子。他,他也是心疼您。”
“我知道,子安是好孩子,我都知道。你快跟着他吧,把东西都备齐了,尤其注意备好护膝,仔细别叫子安的腿疾再犯了!”
昌荣连忙应下,跟着陈子安便去了。
昌荣小声道:“公子,可还要去碧云院那边——”
陈子安神色暗了暗。
他本想回府后便去瞧她的,可如今这样,他总怕会在她流露出不忿之色,平白让香荠在孕中为他操心。
“罢了!先去应苏兄的邀吧!”
烈日当空,郊外的草已微微发黄,在阳光下微微泛出金色。
陈子安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郊外的草原上慢慢行着。手上拎着酒壶,边饮着酒,边对着日头长叹道:“枯荣青草地,故人音容侧。长生长漂泊,复醒复作客!”
苏冠清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跟上,悄悄向身后的昌荣问道:“你家公子这是怎么了?”
昌荣骑着一匹杂色的小马驹,面容苦涩地回道:“公子今日刚回陈府。”
苏冠清瞬间明了,也不问许多,对陈子安笑道:“子安,你这马我眼馋许久了,今日咱们便比一比谁的马更快如何?若比不过我,便把你的神驹送给我罢!”
“比就比,谁怕你!”
“喂!公子,等等我!”
两匹骏马如同离弦之箭,飞驰在广阔的草原上,草尖被马蹄翻飞,掀起阵阵金黄色的浪花。
昌荣骑着他的小马驹,虽奋力追赶,却只能望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化为天边两点。
数十里外,两人终于勒马,喘息间彼此对视,不由大笑起来,笑声在旷野中回荡,尽显少年意气。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跑过一次马了!只可惜还是差你一点,下次我定然赢你!”苏冠清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脸上洋溢着畅快的笑。
陈子安知道友人的心思,心上一暖,不禁也笑了起来:“确实许久未如此畅快淋漓了,竟把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去!走,咱们找个地方解解渴,我请你喝一盏茶去。”
两人信马由缰,不一会儿,远处一个简朴的茶摊映入眼帘,几缕炊烟在蓝天白云下袅袅升起,显得格外宁静与和谐。
走近一看,茶摊旁的老槐树下,一位身着粗布衣裳的年轻男子正悠闲地扇着炉火,茶香与木炭的烟火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心生安宁。
只是不知为何,那男子的身影竟有些眼熟。
陈子安走去,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店家,给我们上两盏茶吧!”
“好咧!两位客官请做好喽,茶马上便来!”
那男子利落地转身,露出一张俊朗的脸来。
陈子安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男子,不由得惊呼道:
“世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