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妄二十二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女孩子的多变。
“什么?”他愣住。
许京窈完全无视他手里的蛋糕盒,心里莫名溜出来一股酸味儿,没头没脑地说:“你昨晚出门的时候,不是这个味道。”
周妄被这句话说得发懵,他捏起自己的领口嗅了嗅,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很复杂的香水味,估计是昨晚在酒吧待太久,腌入味了。
缄默两秒,周妄低咳一声,有点不自在,“我有个朋友,爱喷难闻的香水。”
许京窈表示不信,嘀咕着:“其实我还闻到了一点点酒味。”
周妄自然道:“他喜欢往香水里掺酒。”
许京窈盯着他眉眼,又扫到他领口上挂的黑色墨镜,心里莫名其妙的郁闷,“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都干了些什么呢?”
怎么会出门的时候是薄荷香,回来变成怪怪的酒香,发型也有些乱。
周妄散漫笑起:“在赚钱,每一分都合法。”
“哦。”心里的好奇还是没解开,许京窈垂下眉眼,蔫蔫的。
周妄瞧着那小模样,没由来的一阵心虚,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对许京窈有这种怪异的感觉,未免过于荒谬。
草莓冰淇淋蛋糕散发着冰凉的甜香,太淡了,冲不散周妄身上的烟酒味儿,却让许京窈猛然清醒,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越界了。
她不是周妄的什么人。
周妄去哪儿,去干什么,身上为什么会有香水味,都跟她没关系,她也没资格质问。
“对不起,”许京窈抬眸,认真道:“我刚刚还没睡醒,你别介意。”
少女态度大转变,周妄不太适应,那一瞬间他有点想知道许京窈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
许京窈伸手接过蛋糕盒,还挺重的,这蛋糕应该不小,她道了声谢谢。
正要合上门,周妄抬手抵住门板,留出半张脸的缝隙,思索半秒,他挑起眉尾,直白地问:“许京窈,我这算哄好了还是没哄好?”
许京窈其实已经忘记茶梅球这茬儿了,周妄一提醒,她才又想起来,院子外墙角上歪歪扭扭刻下的那段字。
“许京窈最喜欢的人是周妄”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许京窈稍有些无措,脸红心跳地说:“应该算哄好了。”
周妄甩甩脖子,转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进门,“你还挺好哄。”
房门被他不轻不重地合上,许京窈抱着蛋糕盒站在门口,反应了好几秒,才悄悄弯起嘴角,露出个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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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针在深夜时总是转得飞快,昼夜更替只在转瞬之间。
周妄回淮临后,跟以往一样,经常在外面不见踪影,隔个三五天才会回一次院子,而周从凝也每次都会跟他同一时间回来。
许京窈为了早日得到金榜题名小狮子,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多刷几道数学题,即使解得很艰难,她也硬着头皮坚持着,希望在月考的时候数学能超过九十分。
但淮临的题目比江市的难很多,她以前也没有打好数学基础,以至于月考当天困难重重,周六成绩出来时,甚至比以前的七十多分更低。
课间,许京窈看着答题卡上的分数,陷入沉思,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越努力越优秀,到她这儿怎么越努力越退步了……
午饭过后,没休息多久,上课铃响起。
数学课对于许京窈来说本就非常枯燥乏味,下午连着三节上下来,她有点儿撑不住了,几次开始神游,都被自己掐大腿给掐清醒了。
“许京窈。”是从讲台上传来的声音。
被点名的少女心里一咯噔,坐直了身子。
“我讲课很无聊么?”数学老师是位五十来岁的女士,她凝视着许京窈,皱眉质问:“一个下午不是发呆就是搞些小动作,认真对待数学课,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
许京窈鲜少在课上被老师批评,禁不住红了脸,老实巴交地低着头。
老师把书往讲桌上一扔,擦掉黑板上的小半边字迹,三两下写出来一道数学题,转身瞪着许京窈,“你上来,给我把这道题做出来。”
还剩五分钟放学,原本奄奄一息的小脑袋们倏然支棱起来,默契地往许京窈的方向偏去。
许京窈上高中后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老师的声音提高了些:“我让你上来!做这道题,你没听见吗?”
许京窈脊背一凉,冒出一阵冷汗。
但看数学老师这架势应该也不是随便说说,只好起身走上讲台。
她拿了根粉笔,面对着黑板上完全没印象的数学题,脑袋一片空白,慢吞吞写下一个解字,然后停顿。
数学老师似乎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冷笑一声,站在旁边指责:“就知道你解不出来,既然脑子不好使,后天就更应该努力,而不是上课只会发呆,像个傻子一样,明白吗?”
许京窈僵硬地站在讲台上,低着头,她不用往回看,都知道后面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老师还在说:“这次月考出题都算简单了,你能考出六十一的成绩,只能说是比猪强一点,知道吗?不过猪要是读个小初高,还不一定比你考得差。”
许京窈以前从没有被老师说过这样难听的话,也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她感觉脸烧得火辣辣的,眼前一阵眩晕。
老师斜她一眼,又换了脸色去看最后教室里侧一排的男生,声音也温和许多:“谈浔同学,你上来解这道题。”
谈浔没动,面无表情地看着许京窈背影,“太难了,我不会。”
气氛凝固时,下课铃巧妙地响起。
数学老师尴尬地拿起书,“既然谈浔同学也不会,那我周一再讲讲,先下课吧。”
许京窈把粉笔捏在手心里,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垂着脑袋回到座位。
尚巧巧安静地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正要递给许京窈,就看见一包纸巾从后面飞出来,稳稳落在许京窈桌面。
是谈浔扔的。
许京窈抿抿嘴,抓起纸巾递回给谈浔,硬扯出一点笑意,“谈浔,我可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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