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心善刚把羊汤端上桌,见到小四郎坐在地上慌忙跑来一把扶起,还拍拍他的裤子上的浮灰,满眼心疼的关切道,“这小郎君真虚,站都站不稳,一定是饿坏了,早上就该多吃点,来来喝点汤提提神。”
陈友明顺势坐回凳子上端起碗来还是上午那个套路,先吹再试后嘬,那大娘特地拉个小凳子守在边上仔细的瞧着,满眼慈爱。可把那三个大小伙羡慕得只想埋头狂喝汤,很烫嘴吗?都饿成这样了有必要计较这个,大快朵颐才是第一选择,纷纷夹着羊肉沾上辣椒酱往嘴里塞,香就一个字,他们都不想说两次,中秋又夹了个羊球咬起来,把不大的嘴巴撑得快爆出来。
陈友明想试探一下心中的想法,确认当年教官师父说过的往事到底对不对,“大爷,我要大便。”
没反应,难道他们不知道大便的意思,“大爷,我肚子疼,要拉屎!”
哇!三个正在吃喝的小子一起反胃,“老大,这吃饭呢,能含蓄点,不恶心吗?”
大娘赶紧说,“小郎君,跟大娘来,这孩子,哦,原来大便就是拉臭臭啊!还头一回听人这么说。”
陈友明装着害羞的样子指指大爷,“我是男生,我要大爷带着我去。”
大娘听后哈哈笑起来,眼泪都要流出来,朝老屈喊道,“老头子,你把小郎君带去茅房,找个干净的树叶擦小屁屁,记得洗手,水缸里有水。真有趣,唉!我们要是有个这样可爱的孩子那多好啊。”说着大娘脸上浮现惆怅的表情。
屈守信一直用余光留心着这个鬼机灵的半大小子,刚才他走过来看了自己还突然惊坐到地上,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他满打满算也就十岁,能知道个屁事,瞧他又在作妖,那先陪着他玩玩,看他还想干什么。他走到陈友明身边冷着脸指指前方,随后一言不发背着手弓着腰慢慢往前走,陈友明放下碗筷蹦蹦跳跳的跟在后面,还没忘认真瞧着老屈走路的步伐,但凡练武的人陈年累月自然会养成固定的走路姿势,时刻要保持高度警惕以应对突发的敌袭,通俗说法就是职业病患者。
这个摊子支楞在这只是占了不大一块角落还租了个小门面放杂物,明末成熟的集镇也有公共厕所,也有负责市容卫生的单位来收点物业费来处理污秽之物,当然在普遍缺少肥料的年代那都是抢手货,不给点好处没点硬关系休想挑走半桶有机肥。
陈友明快步走到老屈身侧笑呵呵问道,“大爷可是金华府人?”
老屈陡然刹车止步,慢慢扭头低看身边一脸笑吟吟的稚嫩孩儿,“我的口音都没改吗?离开家都四十年了。”
陈友明知道猜中了,戚家军在嘉靖四十年就成军,戚继光先后在浙江金华府招录了五万人之多,一直持续到万历二十年左右,眼前这个大爷应该是后期戚家军的一员。
“戚家军为国为民,南杀倭寇北拒蒙鞑,可惜蓟州一夜,朝廷卸磨杀驴兔死狗烹,天下人闻之无不扼腕痛惜为戚家军鸣不平啊!”
老屈的双眼突然一改浑浊无力变得精光四射,还挺起身躯,一把抱起陈友明疾走到一个偏僻的胡同里,一放下就捏住陈友明的肩膀,恶狠狠的追问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你和戚家军有何瓜葛?给老夫如实说来,否则休怪我下手不知轻重!”
陈友明丝毫不惧一脸严肃的说道,“老前辈,我和戚家军并无关联,只是在宝应老家曾经听过说书人聊起过戚家军的故事,至于蓟州的事那是我从一位从北面回来致仕的远亲酒后闲聊听来,他本人很是同情戚家军,奈何大势使然无可奈何啊!自从张阁老被清算戚家军就失去了朝廷的信任了。这都是小子在旁偶尔听来觉得新奇便铭刻在心。”
老屈慢慢放开手,满脸悲凉,哽咽的说道:“多谢你那位远亲的仗义执言,我,我戚家军南征北战为朝廷为百姓舍生忘死,到最后落个死无全尸,活无人格的下场,我屈守信当日因为有事没去躲过一劫,后面只能和内人流落江湖不敢回籍,在这大河卫隐居多年,以为今生再也不会听到戚家军这三个字,万万没想到与你这黄口小儿还能有如此机缘,真是大帅在天显灵啊!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