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坐半晌，花隼用脚挑开她的袍角，露出那帮口绣着兰花的靴子来。他敛起所有的情感，用一种最稀松平常的口气问道：“谁给你绣的？不会是你扮男装在街上逛荡时，哪家的姑娘看上了你给你绣的吧？”

白綪雪侧过脸来，顺着花隼的话道：“碧竹绣的喽。我扮男装，她可是芳心暗许呢。”

花隼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挑眉轻道：“自夸都不害臊。只怕她芳心暗许的另有他人吧？”

“咦，你怎么知道？快说是谁。”白綪雪一听来了精神，攀着花隼的胳膊兴奋地问。

花隼斜睨着她道：“你不知道？”

白綪雪想了想道：“不知道呀。难道是青木？青木跟她要好得很。”她看着花隼不知所以的表情，补充道：“青木是哥哥身边的人。”

花隼盯着她露水般晶莹澈亮的眸子，缓缓说：“那为什么不能是你哥哥？”

“啊？”白綪雪还从未想过这一点，被花隼突然一问，不由得一愣，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清亮无比。她想起临行前竹林里的那一幕，又想起那幅袒露云霆所有情感的绢画，她还想起天水燕或有意或无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一直将这些埋在心底，从不去主动翻动，也不刻意去深究。她逃避、她装作从来都不知道，只是她同样也没有再想过司空云霆会娶什么样的女子，又有谁会心仪司空云霆。司空云霆似乎永远孑然孤立的模样，在雨雪春秋的红亭内，光华斑驳，岁月流转，他永远孤傲高华，就在那里，俯瞰天下万物。她想起冷秋，想起那些在芜茗淡漠相处的岁月，突然意识到，原来她那般不愿意冷秋做她的嫂嫂。她想，若是碧竹，也不错的样子。

花隼瞬也不瞬地注视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细微表情，她的错愕，她的慌乱，甚至是她那微微流露的不自在，都像是针尖扎在他的心上。“为什么不是司空云霆？他文武全才，风流倜傥，这样的人中翘楚，碧竹若是喜欢他怕也是情理之中吧？”

白綪雪的表情变化极快，她虽然惊讶，但接受起来似乎也顺理成章。她撩起袍角，一拍靴子道：“难怪！哥哥他喜欢兰花，碧竹便隔三差五地做了靴子绣了兰花托我送给他。我先前只道是她看我女红生疏，替我讨好哥哥而已。原来这丫头藏着这样的心思。我竟没有看出来。”

花隼垂眸看着那紫色的兰花，低低道：“那有机会见到司空云霆，你同朕可要撮合这一对。”

“这辈子只怕都不会见了吧。”当然不会见了吧。白綪雪在心里想。她同芜茗山庄的关系，从此，就该在明面之上断了吧。

花隼却颇有深意地看着她道：“一定会见的。缘分这种东西，想挡都挡不住。”

马车颠颠地跑了一个上午，停在一个镇上。一行人找了家酒楼用了午饭便继续上路。白綪雪留意到他们并未避着萋萋客栈，所走的城镇若是规模大些，都有那昭示司空云霆势力存在的萋萋牌匾。

晚上他们便宿在萋萋客栈。这一次，没有长春熏香，虽然店小二依旧热情待客，可那热情里却只有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