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花。我在江都初见你的时候,你说萋萋客栈里还备了长春花为你沐浴。当时我只想到萋萋客栈对你真是不错,倒是忽略了长春花本身。”花隼将白玉长春摆在榻几上,道:“隢州无花岛的长春花最负盛名,品种不下百种,且多数为无花岛主呕心沥血的稀世品类。想不想去看一看?”
“无花岛?无花怎么还会有花?”
“那位岛主性格怪拗,总喜欢将正的说成反的。近来宫里事多,不妨我们出去散散心。”花隼温和地笑着。
白綪雪嘟着嘴,想起他方才才说过方赟面前他和太后都要谨小慎微,她才不信他单纯地为了她喜欢长春花,便能放心撇下这宫中事务,何况,他若真的离宫,也必然会有个正当的理由,譬如说,请花娘子回宫。她手指烦躁地绞在一起,道:“不会你又像上次去桃花渊那样,是去办什么事情吧?”
花隼道:“不会。无花岛主乃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若说同朝廷真有什么瓜葛的话,便是他同廉王叔私交匪浅。此番我们去无花岛,少不得知会廉王叔,一同赏花饮酒,岂不是美事一桩。”
白綪雪摇摇头道:“不去。你也道近来事多。且不论癸真被禁在凤阳宫,我放心不下,单是因皇后腹中胎儿,我也不能因一己心情将皇上霸占。我若闷了,逛逛江都便已够了。”
花隼见说不动白綪雪,只好拍了拍她的手,吩咐说:“早些睡吧,这件事,我们过几日再议。”
接下来的两日,花隼早朝都头疼得很,荣国公方赟当街殴打了吏部尚书的管家,打断了他的一条腿,吏部尚书蓝涛递了奏本,状告方赟居功自傲,搅乱朝纲。文官齐声讨伐方赟,便连宫变之后一向谨言的少傅唐谦也站了出来,请求皇上务必要给朝堂和百姓一个交代。方赟开始便横得很,反说蓝涛管家故意挡了他奏报军情的车马,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人指使。第二日索性便称病在家,更让君威荡然无存。
正是这万分尴尬的时候,花隼反而夜夜歇在椒房殿,还着太医苟回每日请平安脉,对皇后百般关照。不光是前朝官员听得心知肚明,后宫妇人也瞧得心知肚明,一时间都在私声议论这吴国是方赟一族的吴国,引得大家对方赟的怒气更上一层。
这些事白綪雪本不知道,飞露宫中都是她的心腹,各人也都不会去嚼这些舌根。可是这日冷秋仿若生怕她不知道一般,特地找了才入宫的新人到飞露宫拜访。
一身粉蓝哭哭啼啼的是吏部尚书蓝涛的二女儿昭仪蓝莹,住在禧宸宫;静坐一旁,斯文饮茶的是凤仪宫的昭媛赫连小玉;冷秋品级昭媛,住钟翠宫。
蓝昭仪抹着眼里诉道:“可怜那老管家从小看着我们姊妹长大,老了老了却平白无故受这冤枉气。若是轻伤便还罢了,蓝家也不是不能忍。只是臣妾见荣国公在外横行,皇后在宫中又是如此欺负人……”
白綪雪因为癸真,心中本就难过焦急。冷不丁见冷秋如今带了还没摸清底细的新人骤然来访,张口便是前朝这种事情,心中也不由得甚是戒备。
白綪雪挤了个笑容,道:“此话何意?你们才入宫不过几日,这欺负二字从何说起?”
蓝昭仪道:“我们才新入宫,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皇后怎会将我们放在眼中?花妃恩宠正盛,皇后才心有忌惮。如今她身怀有孕,想来姐姐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白綪雪啜了口茶,眼睛虚看着那氤氲的水汽,藏了她所有的感情。
蓝昭仪突然又拜下道:“臣妾同姐姐处境相似,还请姐姐怜悯。听闻姐姐菩萨心肠,最是体贴旁人。若得姐姐宫中照拂,臣妾与母家定感激不尽。”
白綪雪瞟了眼冷秋,只见她怡然地噙着笑,一副看戏的神情。白綪雪忙着碧竹扶起蓝昭仪,道:“如你所说,本宫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庇护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