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冷月照不明亮狭窄的房间，只将张黎的影子晃得格外大，从身后如庞然大物一般，如影随形的笼罩他。

唐姝都站在卧室门口了，他依然毫无所觉。

像一尊被扔在废弃破庙里，不再有神明光顾的躯壳信徒。

*

“张黎...”

唐姝走过去，蹲在他身前，轻轻握住他的手，

“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瞬间堕入冰窟。

男人的手上，全是黏腻的血。

唐姝跌坐在地上，赶紧爬到门口，开了卧室的灯。

原来张黎不是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他是动不了了啊....

雪白的西装，正面已经一片血色。

左边心脏的位置破了一个大洞，涓涓不停地血都已经快流干了。

床上落着一支枪。

她还是来迟了。

*

“姝姝？”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温柔，只是实在有些虚弱。

唐姝哭着跑过去，无力的跪坐在地，趴在张黎的腿上，伸手去摸他好看的眼睛。

他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但脸上带着解脱的笑意。

张黎，一直以来很辛苦吧，所以死对你来说是解脱对不对...

“姝姝，其实那天放学，你穿着鹅黄色的裙子，站在石桥上看日落，真的好美...我大概从那天就喜欢上你了...你可能不知道，那天...是我十八年来见过最美的风景。”

唐姝的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笑着点头，嗔怨的点了点他的鼻梁，

“那你还叫我别跟着你...”

“嗯，是我口是心非。”

张黎的眼睛忽然变得痛苦，迷茫的看着前方，

“抱歉，姝姝，让你被我这么恶心的人爱过，被我这么脏的人碰过...”

他果然很在意那天唐姝说的话。

唐姝摇头，但此刻任何的解释都没用了。

*

“姝姝...你是什么树？”

“冬青，”

唐姝瘫软下去，恸哭着回答，“张黎，我是冬青。”

冬青树，花语是生命的可贵，寓意坚强勇敢的活下去，代表了慈悲和大爱。

“啊...原来是冬青啊，我猜错了...”

苍白的脸上勾起最后一抹笑意，张黎伸手，想要摸一摸唐姝的脸。

却终于在半空中倏地垂落，随着躯壳、一同倒下。

坠入孤独冰冷的永夜。

绿发，99。

*

姝姝，愿你长青。

如果有来世，想做你树下那堆烂泥。

不想再这么孤独肮脏的活着了，好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