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艾嘎自己,跟他一同冲锋陷阵的同乡们也惊讶于艾嘎的凶悍,这等血腥场面并未让这些原本是采药乡农、仅仅接受短暂训练的士兵提振士气,反而感到了由衷的恐惧。
他们记忆里那个懦弱无能、瘦小无力的艾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冲锋在前、杀伐果断的士兵。
“愣着干什么,你们就打算干看着让那瘦猴子一个人上?!”
“他骁勇无比,便获得了蛊母的庇佑!你们还在怕什么?!”
兵头抽了一下皮鞭,这才将他们唤回神来,强行将先前的恐惧掩埋,跟着冲了上去。
滇南这边二三十人,晋乡士兵不足五十,双方本不算势均力敌,但经由艾嘎那么一杀,反倒成了滇南这边人数占先。
艾嘎杀得笑容满脸,容光焕发,他一边杀一边笑喊道:“好!死得好!”
杀到对面只剩二十来人,他们终于开始相信艾嘎如此勇猛,当真是有蛊母的庇护。
这便将他们心中的恐惧扫空,彻底提振了士气,坚信只要像艾嘎一样,就能获得祂的注目与垂青。
晋乡士兵见他们如此凶悍,被杀到只剩十余人,节节败退,直至向后逃窜。
“追!一颗人头就是一份赏!”
其实不消兵头下令,艾嘎心里本就是这么决定的。
因为他根本还不满足,也无法满足,当他停下了杀戮,紧握的那支断枪的手便开始颤抖。
还不够,艾嘎心想,还不够,他渴求更多,他必须渴求更多。
他横眼一看,被血染通红的眼中,倒映着另一名同乡。
“我想起来了…从前你便仗着自己身强力壮欺辱于我…”
不仅是他,这里的所有人。
同乡的感情本来不浓,此刻便在那股莫名愤怒的驱使下,彻底散去。
他在这时想起了许多事,譬如他从小生得瘦小,面相丑陋,经常遭受同乡嘲笑,被同龄欺凌。
想起了他母亲一直教导他,不管别人怎么做,一定要做一个好人,因为蛊母在看,迟早有一天祂会垂青心善踏实的艾嘎,惩罚那些欺凌他的人。
艾嘎的老实和善良,终于打动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那年她十六,他也十六。
那年他以为蛊母终于垂青自己了,娶到了生得如此亭亭美貌的妻子。
他以为这是一段苦难岁月的结束,没想到却是另一段噩梦的开始。
“小时候觉得你俩丑在一堆倒也般配,没想到婆娘长大了这么漂亮,倒真是便宜了那娃子了。”
一个叔辈从他身边嘶吼着冲上去,其曾说过的话在艾嘎脑海响起。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婆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上回我路过他们家,看到她和几个男人拉拉扯扯,衣衫不整!”
明明是他们强行闯入家中——艾嘎指节青筋暴露,转头恶狠狠地又看向另一人。
每当这些和他一起被征来的同乡经过他,他都听到了他们曾经说过的话,有些是当着他面说的,有的是背着他说的。
那时他只恨他耳朵太好,什么话都能听到,而现在…
他只想剁下他们的耳朵,把它们拿回家去,听他挨个挨个骂回去!
不…他要切下他们的舌头,叫他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也不够!
“我要割了你们的头颅,你们根本不配活着!”
他咧嘴一笑,很轻易便跟上了将他甩开的同乡。
“看啊…我现在跑的比你们快,力气也比你们大!”
这才是他等待二十余年,苦苦期盼却一直求而不得的「神赐」。
“叫你们还敢欺辱我!”
手中断枪刺出,他眼神落在枪尖上,只见其上沾染的血污中,亮起一条更为明晃的纹路。
那“纹路”受他注视,竟然脱离了枪尖,就像一根随风飘荡的…
丝线。
哪来的线?
他余光瞥见,哦,越来是黏在他指尖的。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枪头挑起的鲜血,是那般前所未有的——
香甜!
“唉,艾嘎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