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尊突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戾气和煞气的魔神是什么感觉?
魏临风以前不知道,现在他亲身体会到了,是四肢百骸不能动弹,心跳超负荷跳动,胸膛马上要炸裂开的感觉。
很难受,比窒息还要难受。
魔神自然是陆北,喜鹊把事情一说,他立即意识到梧桐这个人有问题,赵珍珠遇险了。
一早的不安尽数化作戾气喷涌而出,不确定赵珍珠现在是被抓还是在逃命,他头脑清醒地对跟着喜鹊进来的卢大力道:“封城,即刻封城。”接着又看向另一个心腹,“你去调一个营的人出来支援。”
吩咐完,他看也没看魏临风一眼,领着衙门剩余的人手去寻人。
没走出多远,有几个衙役抬着鲜血淋漓的邵茂升和紫鹃过来,邵茂升口吐血沫,强撑着一口气道:“除了那个梧桐,还有……另一伙人在……追杀珍珠,他们……个个身怀功夫,有的脸很白。”
那些人不知是出于谨慎还是赶尽杀绝的心思,分了一人来追杀他和紫鹃,如不是路上遇到郑圆等几个同窗帮忙挡了一挡,他活不到现在。
也不知道郑圆他们怎么样了,赵珍珠怎么样了,邵茂升想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抬回去救治。”陆北声音落下,人已经掠出了一丈远,其他人绷着神经,急急地跟上。
不会出事的,姐姐一定不会出事的。
陆北以最快速度赶到赵珍珠被白脸人拦住的地方,那里除了躺着几具身体还热乎着的衙役尸体,没有别人。
他蹲下查了查尸体的伤势,又很快站了起来,一击毙命,干脆利落,加上脸色是不见天日的白,很有可能是暗卫。
所谓暗卫都是经过惨无人道的方式培养出来的,凶残,冷静,一心只有任务,赵珍珠对上这样的人,半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对方不急着击杀她,很可能是想要活擒。
他还有机会把人救回来,陆北身子停止颤抖,下令:“去西城门。”西城门是最快离城的门,如那些人抓了赵珍珠,一定会走西城门。
西城门,门刚刚关上,一个背着老汉的汉子就哭着央求要出城,他道:“大人,我父亲要不行了,他想见我娘最后一面,求你们通融一下。”
卢大力此时人也在这里,陆北的意思很明显,让他封城,也让他守门,他握紧大刀,凶悍地瞪过去:“把你父亲放下来,我数到三,你不照做的话,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周围有不少等着出城的百姓,有不忿却没有人开口帮腔说话。
这些个兵大哥说了,封城是为了查胡虏子奸细,奸细多半狡猾,查得严一点也是没办法的事。
汉子似乎被吓到了,瑟缩了一下身子,慢吞吞地弯下膝盖,把背上的老父亲放了下来,老汗急喘了几口气,抬起了一直贴背扒着的脸。
上面布满皱纹,有的深如沟壑,卢大力盯着看了两眼,道:“既然没死,就再坚持一会,奸细查到了,自然会开城门让你们走。”
他说完转身,想走回原处,却听到什么破空的声音,反应很快地弯了腰,险险避开一枚飞刀。
“死守城门。”他大吼一声,身子滚地,避开第二枚紧追而来的飞刀。
守城的士兵都是经过陆北特殊训练的,一见情况不对,猛扑过去厮杀。
百姓一边尖叫着,一边如鸟兽状四处散开。
陆北领人赶到时,一地的尸体,有扇城门大开着,卢大力倒在了门边,一匹似乎驮着两人的快马如幻影一样消失在视野中。
慢了一步吗?
陆北似乎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身子僵得没法动腾,好几秒后,他才艰难地爬上马背,眼睛赤红地追了上去。
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不大一会,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赵二平和赵三安从学堂里赶回家,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
容姑搂着双胞胎,眼眶通红,是她的错,她不该大意买了梧桐回来,更不该大半个月过去,都没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喜鹊在照顾重伤昏迷的紫鹃,眼睛同样哭得红肿。
谭老匆匆地赶过来,暂时充当了赵家的主心骨。
东平县这边所有和赵珍珠交好的人都为她祈祷,京城大明宫,秦文茵见到了秦母。
“娘,你……怎么了?”秦文茵几乎有点不敢认眼前的妇人,憔悴到近乎丑陋,气质也透出掩饰不住的粗俗,和她印象中雍容大方的样子天差地别。
秦母未语先落泪,扑到秦文茵身上抱着她哭了好大一通,才质问道:“茵儿,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联系为娘?你知道为娘这几个月是怎么过来的吗?”
秦文茵听出她话里的怨气,委屈道:“女儿在河里撞到脑袋,是真失忆了,最近才想起一点以前的事。”
自己精心呵护长大的女儿,秦母自然不疑,左右看了看,小声问:“你和那什么恭亲王世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怎么突然变成神女了?”
“我落水一场,没想到因祸得福,得了能在梦里和老祖宗沟通的能力,老祖宗告诉我恭王府会叛变,我于是协助陛下进府收集他们叛变的证据。”秦文茵谎话随口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女儿得了神通,秦母没理由不高兴,她笑道:“我就知道我女儿福气大,韩家门庭太低,不配承受我女儿的福气。”想到了什么,又小心地问,“那你现在跟陛下是什么关系?”
无名无分的关系,当然,秦文茵不会说出来,她垂着头羞涩地道:“陛下很爱重女儿。”
秦母眼尾登时扬得更高了,不过下一瞬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又溢出明晃晃的怨恨和羞愤,道:“你让其他人先退下,娘有事要同你说。”
她从滨州赶到京城,带的还是先前那些从营州护送她回滨州的人,不是她想这样,而是那些人胁迫她跟过来的,然后路上她再次遭到了折辱,花样更多,也更肆无忌惮,她现在回想起来身体仍止不住地颤栗。
同时,那些畜生还威胁她,说她要是敢告诉秦文茵,他们会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的事,神女有这么一个母亲,也是丢了神女的脸。
秦母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哪个女人不怕这种事?
但如果她不说,她下半辈子都要在这种无穷无尽的勒索和羞辱中度过,不甘心,绝不可能甘心。
所以,秦母打算赌一把,赌女儿的神通和地位能在那些畜生把她的丑事宣扬出去前解决掉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