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帝心中也为此事操心不已。

就算傅司辰能调动热河大军，热河大军能否打败士气高昂的辽东军还是个大问题。

可惜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瞧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烛火，天武帝用力吹了口气。

密道中的唯一一点光亮顿时消失无踪。

在阮阅的惊讶中，他听到天武帝说：“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烛火省着点用吧。”

阮阅忽然想起天武帝也是过过苦日子的。

当然帝王家的苦日子，跟穷人家的苦日子没法比，以至于阮阅直到此时此刻才反应过来天武帝未登基前的日子也算“苦”。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阮阅连身旁的天武帝都看不见。

周围安静得诡异，甚至连天武帝的呼吸都消失了，这里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这让阮阅有些慌，下意识地开口：“陛下？”

天武帝微弱的呼吸逐渐加重，仿佛从死亡边缘被人拉了回来：“嗯？”

阮阅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奴才陪您说说话吧。”

回答他的只有天武帝略显艰难的声音。

黑暗中又是寂静了好一会儿，阮阅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适的话题，又觉得这会儿无论聊什么都不合适。

他正发愁，蓦然听到天武帝说：“朕快不行了。”

阮阅心头一紧：“陛下……陛下乃真龙天子，有上苍庇佑，必定能长命百岁。”

天武帝吃力地闭上眼睛，哑声道：“朕已经从笙笙那儿再三确认过了。这孩子不会弄错。”

阮阅知道傅笙笙与众不同，但一直都不明白天武帝为何会这般看重她。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若非傅笙笙是位公主，而是位皇子的话，天武帝大概会立她为储君。

“公主还小……”

阮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武帝打断了：“你不懂。朕刚刚跟太傅说的那些话，你也都听到了，都是真的。更多的，朕没法跟你解释。”

“阮阅，你跟着朕这么多年，你的忠心朕知道。若此番司辰能赢，朕死后，你出宫养老去吧。不必再做这伺候人的活计了。”

阮阅眼眶发热。

天武帝对亲信一向不错，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死忠。

这些年对他固然也不错，但这个时候还惦记着他，让阮阅心中着实难受。

说实话，他也能感受到天武帝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可他不愿意承认这一事实：“陛下……”

“朕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司辰现身。若是等不到那日，你跟司辰说一声，他继位后，遇事不决可问笙笙。”

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阮阅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双冰冷的手抓住，那是天武帝的手。

那双手微微发颤，像是死撑着最后一口气才来到他身边。

阮阅掌心一沉，感觉到天武帝把什么东西交给了他：“这是玉玺和虎符，你交给司辰。这半截蜡烛，你留着离开密道吧。密道往前走，遇到的路口三左拐一右拐，记住这个顺序就能找到出口。”

“若是司辰输了……”天武帝的声音逐渐轻了下去，显然他也不愿往这方面想。

可形势比人强，他不是逃避型的君王。

天武帝虚弱的声音努力拔高，愈发显得气若游丝：“若是司辰输了，你就把虎符融了吧。好歹算块金子，能值点钱。至于玉玺……上好的和田玉啊……”

天武帝的语气满是不舍，发出长长的一声喟叹，再没了声音。

阮阅便那么等着，等了好一会儿，再没听到天武帝说话，甚至连那点微弱的呼吸声都没有了，他心中慌张起来：“陛下？”

天武帝没有反应。

阮阅壮着胆子摸索着去探天武帝的鼻息，没有感应到丝毫气息。

他的心一下凉透。

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