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青枣,便是往日她最喜看见的果子。
卖青枣的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媪,身着短褐粗布衫,蹲在路边颤颤巍巍。
姜鸢阻止了银杏下意识要挡在她身前的动作,微俯下身,带着笑道:“婆婆,您这枣子怎么卖?”
老媪仰起满是皱纹的面庞,笑着比了个数字。
姜鸢是独自在大梁生活过近两年的人,对于市集的物价也有所了解,明白这个价格并不算高昂。
她笑了笑,又特意从银杏手里多拿了些银钱,递给她:“这些,我都要了。”
老媪笑眯了眼,将整个篮子都递给了姜鸢。
姜鸢下意识地用手去握着提柄,却不料那篮子做工粗糙,提柄上更有多处锋利的竹边,带着重量的篮子几乎瞬间便在姜鸢的手心划了几道口子。
银杏脸色大变,当下便将篮子抢了过去:“姑娘,您没事吧?”
姜鸢吃痛皱起眉,却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而那老媪早已被吓破了胆,身体瑟缩地就要下跪:“对不住,贵人,都是我的错……”
姜鸢摇头,制止了她的动作:“没事。”
马车一路平稳行驶到了刻有“璟王府”三字的府邸面前。
璟王府是先帝特赐下的,也是整个京城里最宽敞豪奢的亲王府邸,占地足足有几百亩,楼阁台榭一应俱全。
姜鸢一进府,便迎见一张含笑的脸:“姜姑娘安好。”
这是裴璟的贴身内侍,陪着他一同长大的内监方庆,方公公。
姜鸢看见他,不由得带了笑:“伯谨回来了?”
方公公语气恭敬,含笑道:“殿下即刻就到,外面天冷,在房里等他就是,怕您等急了,所以差奴才提前回来给您报信儿呢!”
姜鸢笑容不免加深,看见方公公额角带汗,又忙吩咐他先下去休憩片刻,喝点茶水。
左右还有时间,加上出了门,姜鸢便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
她虽然已经不像最开始来到这里时抗拒,可到底还是现代人的底子,不愿意让五六个丫头婆子都围在身边服侍。
她身边亲近的也只有银杏一人。
这一路上银杏都因为刚才她受伤的事情惴惴不安,姜鸢遂主动挑起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银杏……方才在书坊,她们说的,璟王与嘉平郡主有婚约,是真的吗?”
银杏刹时慌了神:“奴婢……也不太清楚。”
姜鸢其实是不相信的,裴璟自始至终都没有和她提过此事,当初与她许下终身之时也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
可看着银杏这慌乱无神的反应,姜鸢的心忽然不受控制地颤了一瞬。
但看着银杏这个小姑娘眼睛含了泪,求救似的盯着她的可怜模样,姜鸢到底是没有继续追问。
她也知道,在这里,奴仆擅议主家的事情,是会受到责罚的。
姜鸢遂轻笑着拍拍她的手:“别怕,我不问就是了。”
“不过就是外面人胡乱编排的闲话,我是不会相信的。”
银杏垂着头,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交握的手指用力到青白。
她还是没有出声。
姜鸢不觉她的异常,自顾自道:“以前在山间,不知道外面的消息,住进王府的这一个月来,我也听了些言论,什么璟王殿下脾性桀骜冷泛……”
姜鸢说着不免摇头失笑:“我们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我却觉得他性格最是温和亲近了。”
除了偶尔会有一些难以抑制的孩子脾气,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是温和有度的。
也正因如此,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才会向他敞开心扉,想与他共度一生。
银杏听了,颤抖着眼帘飞快地扫了眼姜鸢手心的伤,用力闭了闭眼,隐去眼底的惊惧。
“奴婢为您上药吧……”
她找来了药膏,轻轻涂抹在姜鸢伤口处,极大地缓解了疼痛。
看着银杏跑前跑后,姜鸢有些心疼。
这个小姑娘,比她还小两岁,刚好十五岁,和她在现代时的妹妹一样大。
想起那个正在上初二,处于青春叛逆期将整个家闹得天翻地覆的“混世魔王”,再看这个与她同龄,却整日里小心翼翼伺候人的银杏,姜鸢未免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走到书案旁,撕下一小张纸,不一会儿,平平无奇的纸张变成了一只翩翩欲飞的展翅模样。
银杏看着,不由得惊奇地张大了嘴:“这是——”
姜鸢眼眸璨丽,顺势将它放在她手心:“千纸鹤。”
银杏看着落在手里的千纸鹤,呆呆地重复了一遍这三个字。
姜鸢歪头:“喜欢吗?”
银杏这才移开目光,笑着望向姜鸢,用力点头:“喜欢!”
“阿鸢,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一道磁沉含笑的声音打破了这主仆温馨融洽的气氛。
银杏闻声,立时收敛了笑容,连忙俯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