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明在厨房里拿了一块牛肉，用油纸包好，揣在怀里，然后关上门，牵着向桃的手从溢香楼里出来。

天色昏暗，有微风轻拂。

明月当头，空中繁星点点。

一如既往，两人从溢香楼出来后便沿着金麟河走回家。

向明感受着夜风拂面，看着在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河面流水，边走边笑问道：“还没来得及问，你父母还在吗？”

向桃摇了摇脑袋，眼神哀伤。

看到小桃子摇头，向明牵着她的手便又紧了几分，温声道：“没事，还有我呢。”

小桃子感受到自己的小手被向明握紧了，刚刚有些雾气泛起的眸子却变得有些明亮了，抬起脑袋，那双如墨般的眸子便一直盯着向明。

向明好像也习惯了经常被她盯着，脚步不停，继续问道：“认过字吗？”

向桃还是摇了摇脑袋。

向明笑道：“可不能老是这么摇头，有人与你说话时要应回人家，这么摇头是没礼貌的。”

向桃点点脑袋，然后发现自己这么做是没礼貌的，便又小声说道：“桃子没有认过字呢。”

声音清脆如黄鹂。

向明看着河面，“认不得字怎么行，就算是女子也是要认字的。”

向桃也跟着他一起边走边看河面，轻声道：“小时候家里穷呢，上不了学塾。”

也许是夜色就像披风一样，帮向桃掩盖住了心中的胆怯，今晚她总算能稍微敞开一下心扉与向明聊天了。

向明又问道：“那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吗？”

向桃摇头，“在娘亲有了我以后，父亲就消失了，好多人都说他已经被流氓打死了，我是不信的。”

眼看向桃眸子又开始有雾气蔓延，向明便不再继续问这些敏感的问题，转了话头，问道：“小桃子你想去学塾认字吗？”

“不想。”

“为什么？”

向桃突然停住脚步，竟莫名开始哽咽了起来，“因为我怕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学塾里……”

如墨般的眸子开始溢出大颗大颗的泪水，犹如洪坝决堤。

向明看到小桃子突然哭的梨花带雨，整个人都慌了，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块汗巾来帮她给擦眼泪，哄道：“哥哥我是想让你认些字，以后可以帮到哥哥很多忙的，你怎么能那么想呢？你觉得哥哥我会做那种坏事？”

向桃擦了擦眼睛，说道：“会。”

“……”

向明被噎得说不出话了。

没想到自己在小桃子心里居然是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扇自己两巴掌啊？

小桃子看到向明被噎住的可笑模样，才慢慢止住了眼泪。

女孩子的眼泪，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等眼泪止得差不多了，她才轻声问道：“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上学塾认字真的……可以帮到哥哥吗？”

见小桃子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向明才笑道：“自然是真的，你也看到了，今儿挂在前堂那里的三副上联给溢香楼引来了多少客人，只要多读些书，认认真真的学好了，那肯定是可以给哥哥帮上很多忙的。”

还有几句话向明没说。

那就是以后向桃要是嫁人，却不能给夫家给看低了。

读书可以使人开阔视野，这句话真不是随便唠唠的，只是有多少人都不曾当真。

你要是一字不识，文盲一只，即便表面上夫家不说，但在心里确确实实要被看低的。

你要是能带着个才女头衔过去，亦或是能吟诗作对，即便这个注重文才的古代女子地位再低，总也不会再被夫家低看。

因为向明不可能会让小桃子嫁给那些乡野樵夫，要嫁最起码是一个家风良好的书香世家。这并不是歧视什么，而是每个父亲都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一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