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终与一般情别(2 / 2)不务正业墨痕斋首页

“哥哥……”

“如果换作介甫,即使会有心结横亘于那段过往,他也不会停下脚步。”

“曾先生……你认真的?”兰台有些错愕,快走几步停在他跟前,“王总他……”

“兰台,我且问你,你认为在介卿心里,理想,天下,道义,哪一个比不过子瞻?当然,在子瞻这儿,同理。”曾巩微微仰着头看她,脸上的笑自是纹丝不动。

兰台无言,只能抿紧了唇。

“再比如牧之,虽有些许不同,但亦是如此。”他抬着头,语气与眼神依然温和如春,“牧之在许多人看来,确是薄情了些,你看这墨痕斋内芸芸众魂,有几个能得他几分真心的?诚然,义山是特殊的,但在他们二魂之间,义山反而是握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兰台再看得通透,也仍旧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无法跟他们这些虚长了她千百岁的墨魂相比。如今听得他这番言论,更懵了:“义山握着主动权?”

“陪着牧之是义山做的决定,也是他先坦白了心意,纠纠缠缠数百年,都是义山在牵着他向前走。牧之要做的,只有在不想走的时候把手抽出来停下。”至于剩下的一切,有李商隐在就足够。

兰台没办法理解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只能睁着一双茫然的眼,愣愣地看着坐在那里微笑着的曾巩,傻子似的:“……他们两个,看起来并不像是这种关系。”

“很多事的表面都有迷惑性嘛。”曾巩竟对她眨了下眼,带了点儿刘禹锡式的俏皮,“兰台,中华泱泱五千年,人性也复杂了五千年,我们要学的还有太多。”

就像他那时也会因为愧疚与心结而不愿见王安石,并一拖拖了数百年。

他站起身来,在兰台肩上拍拍:“好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东坡,别让他晃到牧之那儿去。”

然而苏轼仍站在那里,挺脱得如一簇翠竹。他看着眼前的苏辙,再轻描淡写地补上一句:“认真算起来,连义山樊川都比我们要情深义重。杜樊川再如何冷性薄情,他待李义山仍然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真心实意。”

苏轼句句一针见血,苏辙也并不想就此事与他辩论,安静地听他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弯起唇角笑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哥哥,若是樊川知道你这样说,定会生气的。”

苏轼呼出一口气,也弯了弯眼睛,转身看向蓝桥春雪:“他又不是不清楚。”

兰台和曾巩走过来时,苏轼已经和苏辙走远了。

“看这样子,他们两个是谈过了?”兰台望着苏轼的背影,觉得他似乎与前几天不大一样了。

“唔,大概吧。”曾巩眯了眯眼,扭头对她露出个微笑,“既然子瞻这边有子由在,我们还是去牧之那边看看吧。”

兰台今天周末休息,现世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她略一思索,点头答应了。

然跟着曾巩一起来到西窗阁后,兰台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这这……”她语无伦次地指着地上七零八落的酒壶,恍惚以为这里也被她白哥和贺监祸祸过了。

曾巩回墨痕斋也不长时间,自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场景,愣了两秒后,小心地踢开挡在路上的酒壶,准备清出一条路来。

“子固?”曹丕刚从现世回来,一身商务休闲装还没来得及换,就看见他们一人一墨魂在一片狼藉里站着,看模样有些手足无措。

“啊,是二公子啊。”曾巩转过身来对他笑笑,指了指地上道:“想进去看看牧之。”

曹丕垂眸看了一眼,突然就叹了一声,抬头道:“我跟你们一起吧。避免你们进去以后更尴尬。”

兰台跟在他们后面沿着清出的路走进去,疑惑地皱了皱眉:“为什么……诶?”走在前面的曹丕忽然一停,她也急忙刹住车,停在原地。

“因为这个。”曹丕侧了身给她让出些地方,露出了窗边靠着的端着锦衣玉冠的墨魂。

“诶?!”兰台更惊讶了。

那那那那是……

“那是牧之,你们来后他还没给你看过这个心相。”曹丕看着他端着瓷杯望着窗外,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低声同她解释,“十里扬州,他‘赢得青楼薄幸名’的那副贵公子皮囊。”

“好端端的,怎么想换这个心相了?”兰台也学着曹丕压低了声音问道。

“想喝酒了呗。”曹丕低低笑起来,“他之前那是台城行军的心相,拿来喝酒不大合适,这才换成了这样。”

兰台仍有些不解,曾巩却微微皱起眉看向似乎已经司空见惯的曹丕,问:“按二公子所言,他现在这样子不成问题?”

“自然。”曹丕转身拉上兰台往外走,“我们到门口慢慢说。”

他们二魂说话活像猜谜游戏,兰台一开始实在是有些懵,直到被曹丕拉着走出来,才揣摩到了一点点头绪。

然而在她揣摩到这一点点头绪时,曹丕和曾巩已经开始聊了。

“二公子是说,我们暂且别管?让牧之自己待一会儿?”

“嗯。他想喝,想醉,那就让他醉一回。牧之不也是个‘刻意伤春复伤别’的墨魂吗?”

曾巩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微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二公子,不要这么恶趣味。”

曹丕眨了一下眼睛,脸上的笑明亮了些许:“但我说的是事实。”

“我知道。”

墨魂是文墨与爱的凝结,既有文人的风骨,也有常人的感情,偶尔醉生梦死一下,也不为过。

而他作为杜司勋的墨魂,就更不为过了。

兰台终于顺着方才的一点点头绪抽出半根线来,若有所思地接了句茬:“所以子桓你的意思是,他不过是今日想堕落一下,等他不想了,自然就没事了?”

“能留下名字的文人名士,有几个是依靠着别人流芳千古的?”曹丕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两下,笑道,“纵使是总被跟苏轼绑在一起的苏辙与总被‘篡汉’‘强娶’‘七步诗’以及‘曹植’绑在一起的魏文帝,都自有他们的魅力所在。不然现如今的这个墨魂苏辙,能做到长于辩论不输昌黎吗?你开他的溯源也开了不少,自是知道他不单单只会喊哥哥。”

“那子桓你……”

“我?”他看着她,眸子底凉凉的,嘴边带着笑,“你觉得呢?”

兰台很不喜欢他这种似是而非的回答,淡黑色的眉毛一拧,硬了语气恶声恶气地呛道:“我觉得喜欢你的人远没有对你存着刻板意见的人多,你让我觉得能有什么用?。”

曹丕不说话,兰台也不说话,曾巩在旁边默默盯了一会儿,伸手在兰台肩上拍了一下:“兰台,我有些事想跟二公子谈谈,能和他暂且离开一下吗?”

他这分明是在帮他脱身。兰台鼓起一边的腮愤愤地想。可她又实在没办法对墨魂曾巩说出拒绝的话来——鬼知道这是不是他有什么蛊惑人心的特殊能力,反正她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点头道:“曾先生要是着急就先说吧。”

“多谢。”曾巩也向她点了下头,再看一眼眼底仍带着凉意的曹丕:“二公子,借一步说话。”

兰台看着这俩墨魂走远,只能无能狂怒地跺了跺脚,发出一个气恼的不成字的音节。

“兰台别这么生气啊,小小年纪当心早生华发。”李白的声音忽从头顶上飘下来,兰台仰头,把脖子向后折了五十多度,看见了屋顶上坐着的魂。

“太白?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算是探望后辈吧。”李白等她转过身来换了个相对而言正常且舒服的姿势,才又笑道:“不过兰台,你没必要这么气愤,子桓他不想说,就算你有补天的本领也无济于事。”

“问题是二丕的路人缘有多差大约是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知道。”兰台说到这事儿就气成河豚,眼睛里的怒火连鼻梁上六百多度的眼镜都挡不住。

岂料李白却笑了起来,并在兰台诧异的目光中摘下酒壶喝了一口,道:“这事当然谁都晓得,他刚回斋的时候,可远没有现在这般有趣。子桓与子建在那时可真真是一个‘爹爹不疼’一个‘哥哥不爱’。”

“那……”

“兰台可还记得我说的一句话?”李白略微歪了下头,送给她一个wink,“湘水未涸,明月未落,杜子美仍是杜子美,李太白也仍是李太白。于任何墨魂而言,都乃异曲同工。”

兰台张了张嘴,随后便没了其他动作,眼底浮起星星点点的若有所思。

“至于杜牧之——还能喝酒,没什么大事。”李白朝屋内望了一眼,唤来长剑又从房顶上飞走了,只剩下兰台一人在屋檐下站着。

之后的日子里,苏轼仍然会下意识地去找寻王安石的踪迹,杜牧也依然喝着酒,只不过并未像曹丕所言的醉一次。只有兰台似乎是想通了,不再紧盯着那两位墨魂的一举一动,把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回到了寻找王安石和李商隐上。

两天后,刚从蓝桥春雪踏入墨痕斋的兰台接到了一通“飞机残骸找回,无人生还”的电话。

刚刚步入社会的小姑娘脑子一片空白,愣愣地捏着手机,站在长年不融的皑皑白雪中,像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空…………空………………空…………………………

流淌的空气仿佛穿过了她的脑子,发出了沉闷的响声,并像从融化的铁汁里拉出一条铁丝一样,越拉越长,越拉越细……

“兰台?你在这儿干什么?”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背后响起。

她这是……跟东坡一样出现幻觉了?

兰台仍捏着手机,双眼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咦?兰台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啊。”一张美人面忽然探进她的视线,在她眼底添进了一抹光彩。

傻子似的兰台张开嘴:“……义山?”

“怎么了?是真的……”

“王总!”兰台“噌”地来了个九十度的闪电转身,看清了换上“金陵即事”心相的王安石。

李商隐惊得一抖,王安石也都被她这一嗓子吼得一懵,原本略带冷硬的语气都沾了几分茫然:“作甚?”

“啊啊啊啊啊!!”兰台已经尖叫着跑远。

李商隐从这贯耳魔音中醒过神来,扭头看向皱起眉的王安石,摇着头笑了一声:“我们这次确实离开得太突然了,恐怕兰台为我们提心吊胆了不少日子。”

王安石低下眼睫去,将眼底的担忧掩下去些:“本就有可能的事,她迟早要学会面对。走吧,回去。”

“介卿!”话音还未落,曾巩的喊声就将他的尾音彻底盖了过去,归斋这么久李商隐还未见过曾巩如此激动的时候,登时下意识地往王安石身侧一踅,生怕自己被他撞飞出去。

但奔到跟前曾巩反而冷静了下来,笑意依然温和,只是这次更像五月里催出烂漫春花的风:“路上如何?可有大事?”

“并未。”王安石抬头看了一眼曾巩身后乌泱泱前来的墨魂们,心下已经了然,只轻轻叹了口气道,“虽然出了意外,但某与义山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这是两码事。”曾巩弯了唇看向仍在旁边愣着的李商隐,温声道:“义山与介卿今日回来,委实是不适合换‘月明于海’的心相的。”

“其实这个……”

“呜呜呜呜呜呜呜……王总义山,你们终于回来了……”没经历过如此提心吊胆的日子的兰台第二个赶上前来,眼泪像水一样哗啦啦地流着,把眼镜熏起了白雾,手还紧紧抓着李商隐的双手,边哭边占便宜,“我一开始还没认出你来,没想到美人儿还能再美上一个高度,义山你多凝几天这个心相吧,抚慰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听着她嘴里的话越来越跑偏,王安石额头挂上了几条黑线。

看样子之前的课业不用减了。

兰台拉着美人儿的手哭得呜呜唧唧,美人儿站在那里一脸懵逼。

“那个,兰台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李商隐手忙脚乱地安慰着,被她哭得他眼角也泛起晶莹的泪珠,且有慢慢凝成珍珠的趋势。

“行了。”杜牧拎着她的后领把这块“牛皮糖”揪开,眼尾微微上挑的眼中搅浑了情绪:“李义山,好端端的为何换这个心相?”

时隔多日再见到他,李商隐心里压着的委屈忽然就泛滥起来,几乎要含不住眼角的泪珠道:“之前掉到忘川那边,衣服都湿了……所以就……”

他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杜牧见状立马松开了揪着兰台的手,皱起眉盯着他:“又哭什么?给我憋回去。”

他抿紧嘴,眼边的珍珠却不由自主地滚落进冰蓝色外袍的褶皱里。

杜牧的眉心登时揪得更紧了,伸手扯了他的长袖盖在他脸上,故意拿出恶声恶气的模样来:“行了行了,你现在这心相尽哭珍珠,想哭回去哭,掉这儿了还得我回来跟你捡。”

众魂默默后退,不打扰人家小两口亲近。只留着个哭唧唧的兰台还在他俩身后站着。

视线没了这两个魂的阻隔后,王安石才看见了换了“雪泥鸿爪”心相、在墨魂群中站着的苏轼。他望过去时,正撞上他落在这边的目光,见他看过来,苏轼把头稍稍一歪,抬了腿向他走来。

王安石也向他走过去。

“欢迎回来。”苏轼对他张开手,弯起了眉眼笑吟吟的。

然后头顶就轻轻挨了一下。

王安石本就比他高些,敲这一下也顺手得很。他放下手,表情语气都无甚变化:“走吧。”

苏轼揉了揉根本不疼的脑袋,笑着牵上他的手:“哎呀呀jeff啊,不要老是这样回应我的欢迎嘛……”

苏洵看着再次化身牛皮糖的好大儿,不忍卒观地捂住了脸:果然还是很看不下去。

第二天兰台回斋后,从高适那里听到了杜牧昨夜酩酊大醉的消息。

她正点完卯,听得此事,笔在指尖上转了几圈,“啪”地点在了她的签名上:“那我跟单位请两天假,我们今晚开个party吧。”

接下来与忘川有关,不喜欢的请千万避雷。

——————————忘川小剧场

忘川苏轼从未想过自己能自己能再见到王安石。

那时他穿着一身自己没有见过的衣裳,身旁站着换了副模样的李商隐对他挥手笑道:“啊,宣眺!”

他那时脑子里一片混乱,愣了足足半分钟才想起来那位一身冰蓝色衣袍的美人儿为何会认识自己。

他走上前,看着被那一身衣裳衬得温柔许多的墨魂,以他当初“舒先生”的身份带着笑唤:“王相公?”

谁知下一秒他就被王羲之的一声“苏东坡!”拆穿了身份。

王安石稍稍皱起眉沉默着,他便也沉默,李商隐站在那里,先是微微睁大了双眼,后来便了然地垂了眸。

李商隐心思细腻,怕是早就晓得了些什么,只是没有想过他会是另一个世界的苏轼。

“苏先生。”他再开口,不变的语气,变了的称呼。

苏轼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下意识地扯起,攥着袖口对他笑:“抱歉,本没想过瞒你们的。”

“无事,我知道你自有考量。”

他不介意。

王安石本就不介意许多事。

将二魂带回饕餮居,苏轼便去找了使君,得知是近日忘川边界有些混乱,切断了他们与那边的联系,等问题解决了,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苏轼这才安下心来,告别了使君往回走的路上偶遇佛印——不出所料又是来蹭肉吃的。

谁知佛印看见他走过来,靠近了的第一句话就是:“东坡,我刚刚在饕餮居里看见两位生客。”

他这分明话里有话,苏大学士“呵呵”一声,顺着他的力道打太极:“然后嘞?”

佛印一看他这样子,瞬间了然,揣了手笑道:“我多嘴问了一句,他们二人一个叫李商隐,一个叫王安石。”

苏轼不接他的话,他就自顾自道:“我记得你喜欢的那个魂也是这个名字。”

“他们两个也并非是人,他们是墨魂。”

聪明人之间对话本就不需要太多废话,佛印看他一眼,无奈地耸了下肩:“那你就这样把他扔那儿了?不多与他一起待一会儿吗?”

“你觉得,苏轼应当是这样的吗?”

佛印与他同在忘川,却又不像他曾经出去过,理所当然地反问:“那应当是怎样的?”

他是怎样的?

王安石看着坐在面前、似乎记忆也出了点儿问题的苏轼,毫不犹豫道:“你那日唱《定风波》,难道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

苏轼傻子似的眨巴着眼睛。

果然天下苏轼一般皮。王安石无奈地轻叹一声:“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苏先生,你若是不懂,为何要唱。”

“因为那时懂得?”苏轼笑嘻嘻的,眼尾下的泪痣也跟着一起抖,“王相公,然后呢?”

“心系苍生,愈挫愈勇,满肚子不合时宜。”

“诶?”他怔了一会儿,才忽然想起一般,“这最后一句不是我说过的话吗?”

“你连这个都忘了?”

“没没没,就是最近脑子里被吃的塞得有些多,一时没想起来。”

“宁可翻来覆去被贬也不愿意妥协的苏东坡,脑子还能被吃的塞住?”王安石自然没这么容易被他糊弄过去,“如果能那么容易过去,又怎么会有‘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的时候。”

苏轼单手托了腮,笑着望着他:“王相公,哪有你这样揭人伤疤的。”

“王某不揭它也不会就此消失。”王安石看着他眼底缺少了的最耀眼的光芒,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即使他与自己认识的苏轼从来不是一人,他也不该将他的骄傲与理想轻飘飘地丢到角落。

“苏先生,你到底忘了多少?”

苏轼托着下巴的手的手指在脸上弹琴似的动了几下,没有回答。

王安石便没有再问,低下头继续看苏轼借给他的书。

苏轼默默地望着他,嘴角的笑已不知不觉地消失掉。

谁知道呢。我或许会先忘了你,再忘了我的诗文,最后忘记我的初心。

但你想看到的少年热忱,我也是拥有过的啊。

在王安石难得清闲了十几日、李商隐因为他的容貌被簇拥了十几日后,那位清冷的使君终于前来告知苏轼,忘川暂时安定下来了,若要送他们回去便抓紧了,否则说不准之后还会有其他问题发生。

“王相公,轼送你们回去吧。”苏轼笑眯了眼,带着他们走到那天遇到他们的河边,请他们上了船。

“多谢。苏先生,保重。”

李商隐虽在一旁沉默着,然而一双带着零星浅金色的秋水眸却一直落在苏轼身上,等到王安石与他再道了别走进船舱,他才走过去,语气平平淡淡,全然不见他在杜牧面前的脆弱柔软:“子瞻,如果能再见,希望你还记得我们。”

苏轼不言,只抬了眉,扬起嘴角看着他。

“有缘再会吧。”李商隐也转身上了船。

苏轼望着麒麟将船渐渐推远,才仿佛刚刚回神一般抬起手来:“……缘尽于此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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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又想碎碎念几句:

我有时候很不明白策划的脑回路究竟是怎样的,真的无力吐槽……

至于忘川游戏……烦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