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病了?”胤帝听到沈濂等人的回禀,喃喃地自语。
“回陛下,郡主身子本就单薄,几年前的重伤已经损了郡主的身底子。另外,这些年郡主又领兵在外,征战无数,早已是一身伤病,比常人羸弱些。”徐御医故意提起五年前的那次事件,隐去了云琬琰在年初受重伤一事。
徐时回复的滴水不漏,胤帝未察觉异常,他的脸色也缓和些许,道:“徐爱卿辛苦了,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徐时拱手离开,离去之际,偷偷抬眼暗示了沈濂。
沈濂会意,不动声色。
“郡主病得可重?”胤帝又问了句,显然这不是问沈濂的,而是问向身侧的魏宪。
魏宪回复道:“回陛下,奴才不敢说谎。依奴才所见,郡主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颤抖不已,当真是病得厉害。三公子已经急得不行,连连怒骂府中人照顾郡主不周……”
“哪个三公子?凌恒那小子?”
“回陛下,正是。”魏宪回道。
“他在维桢王府做什么?”胤帝不解。
“这……”魏宪讪讪而笑,不知如何作答。
胤帝又看向沈濂,沈濂自觉解释道:“回陛下,听维桢王府的管家说,自打郡主回帝都,这几日凌三公子下学后都会跑到维桢王府和郡主说说话。昨日三公子到府上后见郡主病了,因担心府上下人照顾不好郡主,便留在王府里守着。”
胤帝宠溺而笑,自语道:“这个臭小子,平日里总不见他进宫请安,却倒是跑维桢王府挺勤快的。凌恒是长大了,也该为他的婚事考虑考虑了。”
“你说是不是?”胤帝问孙忠。
孙忠满脸堆笑,赞成地点头。
说来奇怪,胤帝为人不苟言笑,对谁都留个心思,就连亲生儿子也不例外,可偏偏对鹰扬王的三公子喜爱异常,甚至私下里还戏言:“恒类朕,若为朕子,朕必立其为储。”
“沈卿,”这一次,胤帝语气如常。
“臣在。”
“既然昨日夜闯宫中的不是郡主,必是他人。你这个禁军统领是怎么当差的,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放进来。该当何罪?”
有人夜闯禁宫,本是大罪,即使杀了沈濂也不为过。可胤帝竟然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倒叫人不知该如何作答。
“臣有罪,甘愿领罚,请陛下赐罪。”沈濂立刻跪地,老实认罚。
“沈统领监管禁军不力,仗责四十,禁军、龙武军、边军三军前行刑,若再敢玩忽职守,定斩不赦;另外,传旨: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掌管内廷,竟然不知有人在后宫来去自如,罚俸半年,让她好好整治整治后宫,别竟给朕惹事。”
“臣谢陛下。”沈濂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捡了一个便宜。当年他还是禁军小将时,因前统领为了皇长孙求了一句情,就被先帝流放边塞。而今他可是更为严重的过失,却仅仗责四十。他真是越来越不懂陛下了。
“臣告退。”沈濂疑惑地退了出去。
注意到沈濂的困惑,孙忠抿唇而笑,别人不知胤帝,他是知道的。陛下真正放心不下的是维桢王府与那个不能见于史册之人的关系,胤帝既然已知昨日在朝华宫出现的并非云琬琰,那到底是谁,对胤帝而言已无关紧要。在三军前处罚沈濂,无非是做做样子,胤帝不会不知禁军守卫宫城严谨,可昨日闯了个人进来也是不争的事实。恩威并施,料想日后沈濂必会恪尽职守,对胤帝更是忠心了。
只是……孙忠无奈地想,可怜了皇后娘娘高氏。皇后如今只空有皇后之名,而无皇后之实,现在掌管后宫内廷的是昭仁宫的凌贵妃。奈何胤帝偏私,这个黑锅只能背在皇后身上了。
“启禀陛下,鹰扬王三公子求见。”殿外的通报传来。
“呦,”胤帝听闻凌恒求见,顿时眉开眼笑,“刚念叨他,这小子就跑来了。快,快传。”
“是。”
凌恒走进来,他来得匆忙,仪容未修,依旧是昨日着身的书生广袍。长袖宽带,发带翩然,步履稳健,贵气自现。即使俊颜略显憔悴,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坚毅的光芒,分外惹人喜欢。
“凌恒参见陛下。”中央,他俯身跪地,行大礼叩拜,动作干净利落,一举一动,宛若一幅画,赏心悦目。
在胤帝眼中,这个人似乎什么都是好的,甚至几乎是完美的。看着他,胤帝往往回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原来曾经的自己也如这个少年般,清澈无暇,不谙世事。
“起来吧。”胤帝露出慈爱的目光,只对凌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