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初晓就是当日那将耳环踩在脚底的人。
她将那日的事情说一遍,听得高皇后冷笑连连。
“奴婢原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埋下了祸根。近几日采薇姑娘四处散播谣言,说奴婢与张公公有染……奴婢实在是没脸见人了!”
后宫之中,什么龌龊事都有。
若有那主子不受宠的,为了给自己的主子争取机会,多半是要借助外力,最好是能与皇帝身边的人搭上线。
而初晓说的张公公是吴应的义子,吴应是景元帝跟前最得用的太监总管。若她只是一个寻常妃嫔身边的人,倒还能说得过去,但她可是淑妃宫里的人。淑妃掌管后宫多年,地位十分稳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上位而让自己身边的人去讨好一个太监。
这事往小了说是私人恩怨,往大了说是后宫风气。
宫宴之后,淑妃被训斥,梅妃也没落下好。景元帝一怒之下,夺了淑妃的后宫理事之权,交到了高皇后手中。
很快,那个叫采薇的宫女被带过来,一同被请来的还有梅妃。淑妃之所以没来,是因为抱病在床。
面对初晓的质问,采薇自然是极力否认。还说这话自己早就听人说过,宫里传了也不止一天两天。
梅妃一脸受辱的表情,“宫里早有的传言,怎么就是臣妾宫里的人传出去的?”
“奴婢亲耳听到的,采薇姐姐和人说,说张公公与奴……冷宫幽会,张公公还亲自给奴婢戴上了合符,让奴婢日夜不离身。”
合符所求,一为盟约,二为情。
男女用来,一般皆是为情。当这宫女一说出合符二字时,谢姝便明白今日这一出是冲着谁来的。
采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裳。
……婢,奴婢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你这是血口喷人!”
“你说过,你明明说过!你红口白牙污蔑我,我已没脸见人了!”初晓哭喊着,朝高皇后不停磕头,“皇后娘娘,奴婢和张公公真的没有苟且。如果采薇说的是真事,那和张公公幽会的必然另有其人!”
梅妃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
“皇后娘娘,这事既然事关臣妾宫里的人,臣妾难辞其咎。臣妾愿为娘娘分忧,自请查清此事。”
“皇后娘娘。”初晓不停磕头,“求您给奴婢做主!”
她见高皇后似在思量,把心一横。
“奴婢命贱,若不能保全名声,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两方僵持不下,将难题抛给了高皇后。
若是以前,高皇后大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高皇后既然接手了后宫主权,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不管。
谢姝心下一动,似是受不住般捂住肚子。
“皇后娘娘,臣妇身子有些不适。”
高皇后一听,立马扶住她。
她趁机抓住高皇后的手,递给对方一个隐晦的眼神。
高皇后瞬间明白她的用意,命人将初晓和采薇先带下去,说自己过后再审,然后又让人赶紧去请太医。
一回到独孤宫,她便恢复成没事人的样子。
“你个小机灵。”高皇后莞尔。
这孩子知道自己为难,方才是故意给自己解围。
谢姝羞赧一笑,“臣妇也是没有法子,谣言这种事最是难查,那两人各执一词,恐怕一时很难分出黑白。”
高皇后叹了一口气,“原先本宫一直闭居在此,图的就是清静自在。一旦走了出去,往后这些龌龊事怕是不会断。”
“娘娘可是后悔了?”
“没有。”
高皇后看着她,目光平和,“你上回送给本宫的游记中夹着一纸书签,书签上写着:孤独是我,繁华是我。尊贵荣耀是我,甘于平淡亦是我。本宫身处这世间最为荣耀之地,拥有世间女子最向往的尊贵身份,却早已心冷。但你说的对,本宫可以孤独,也能繁华似锦!”
那书签本来就是她故意夹在书中,正是为了让高皇后看到。
若高皇后继续图清静自在,偏居在这独孤宫中,一旦安宁两王任何一派上位,必将困死于此,再无出路可言。
所以她劝高皇后,一是不忍对方没有好下场,二是在帮自己和萧翎。
“臣妇无聊时乱写的话,若能让娘娘有所感触,那便是再好不过。”
有心还是无心,高皇后心知肚明。
这孩子与她脾气相投,且还十分聪慧机灵。
“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原本她若是不问,谢姝有些话也是要说的。
“娘娘应该也看出来了,此事不简单。初晓明着是为自己的名声叫屈,实则另有所图。而那个叫采薇的似是有些心虚,频频去看梅妃的脸色。”
“你的意思是,谣言确实是采薇让人传的?”
“不是。”谢姝摇头,“相反,臣妇觉得这一切都是初晓的阴谋,或者说是她背后之人的算计。”
高皇后闻言,神情严肃起来。
初晓背后的人,那就是淑妃。
但淑妃为难一个宫女,是何意?
这个答案谢姝知道,因为淑妃第一个目标根本不是采薇,而是梅妃。梅妃的身上,有初晓提到的合符。
而淑妃的第二个目标,是高皇后。
若高皇后一直往下查,必定能查出梅妃的问题。一旦陛下震怒,一是会处置梅妃,二是对高皇后也会迁怒,到时候淑妃便能除去梅妃这个宠妃,又能从高皇后手中夺回后宫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