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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沉沉的, 仿佛风雨欲来。远处一团混沌,似黄沙蔽日一般。
满城都是压抑气氛,所有人的脸上都看不到一丝笑容, 就连孩子们也被各家大人拘在家中,不肯他们随意走动。
街上不时有仓惶出行的人, 拖家带口心神不宁。偶尔遇到相熟的邻居, 没有人还有闲心聊几句家常。年迈的老婆婆拄着拐, 站在街角一动不动,像是在等待死亡的来临。曾经逢人就笑的老头皱紧眉头, 望着关外的方向一声一声地叹气。
梳着辫子的小女童一路小跑着,耳边不时传来“乾门关快守不住了”或是“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的话。
她年纪虽小, 看着不过四岁左右的模样, 一双眼睛却有着成年人才有的机灵与敏锐, 便是一边小跑着, 也不忘耳听八方眼观六路。拐过一条巷子, 绕过城守衙门, 来到一处民宅前, 这是她的家。
宅子不算大,是月城常见的两进民宅,除去院墙比别人家略高之外, 再无其他的区别。进了宅子后,区别便显现出来。
月城近乾门关, 时有风沙。寻常的人家院子里多种些四季常青的树木, 比如桂树, 鲜少有人愿意侍弄娇弱的花草。而这座宅子里却是花草遍地,红的紫的黄的白的处处花香。
“娘。”小女童一进就门就喊着。
屋子里出来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原本平和舒展的容颜此时满是忧心,看到她之后长松了一口气,紧紧地将她抱住,然后命婆子丫头去收拾行李。
“娘,我们现在回京吗?”
“是,我们不等你舅舅了。”
“娘,那爹爹怎么办?”
女子闻言,眼眶泛红。
她望着关外的方向,目光有不舍还有决绝。
“他是边关守将,不能撤离职守。关在他在,关破他亡。娇娇,这是他的使命所在,即便是战死,那也是死得其所。”
小女童也红了眼,“娘,今日城里又有好多人往外逃,那我们也赶紧走吧。”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听着是熟人的声音,但女子却是脸色一变。抱着小女童进到房间,将小女童藏在一个隐蔽之处。
“娘……”
“娇娇,你什么也不要问,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出来。”
敲门的人应是不耐烦,一脚将门踹开。
然后一声声的尖叫戛然而止。
女子的脸色大变。
小女童亦是如此。
“娇娇,你听娘说,不要出来!你要记住,国仇家恨与你无关,娘只要你活着!”
女子说完,转身出去。
很快外面响起女子言辞激烈的声音,斥责来人背主弃义。来人不以为耻,反而极尽嚣张,劝说女子自行了断。
突然女子一声惊呼,然后小女童听到利器刺进人身体的声音。
“娘。”
谢姝在黑暗中醒来,已是泪流满面。
她慢慢坐起,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任由泪水从指缝中流出来。没有呜咽,没有痛哭,只有无声无息的眼泪。
那是她四岁以前的过往,一段后来被她封存了四年的记忆。
四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可以掩埋一切真相,也能让有心人将不该存在的一切抹去,甚至是取代。
若不是九年前的那次雷击,她或许永远也不会想起这段过往,除了意识中曾有人唤自己娇娇这个小名之外,她什么都不会记得。
十三年前,她以为那时自己刚穿越而来,面对爹娘的询问她说自己只记得自己叫娇娇,其余的什么都不记得。
所以她就成了谢家的二女儿谢姝,小名娇娇。
这些年她告诉自己,如果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改变,那么好好活着就是对这一世亲生父母最好的安慰。
但是……
国仇家恨,真的与她无关吗?
她望向窗外,夜色中的一切在她眼中无比清楚。
时辰一点点过去,她亲眼看着从黑夜到了白天,晨曦唤醒沉睡一夜的人与物,黑暗中的一切都等到了自己的曙光。
“二姑娘,您今日怎么醒得这么早?”多乐进来,看到她已经坐起,明显有些意外。
自家二姑娘最是闲散的性子,平日里若无什么事,绝对不可能早起。虽说不至于睡到日上三竿,但也不会起得如此之早。
“二姑娘,您现在要起吗?”
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