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内的人齐齐望过来, 谢则秀板着的脸上顿时出现一抹喜色,“二姐,你回来了?”
谢姝微微颔首, 站倒他身边。
他身体越发笔直,仿佛瞬间有了主心骨。凭心而论, 比起母亲前来, 他更愿意那个人是二姐。母亲性子温婉, 不喜与人争辩,尤其是对上眼前这样的妇人, 必会在口舌言语上吃亏。但二姐不一样,二姐看似事事散慢不在意, 却最是擅长辨理论据。哪怕是歪理, 听着也能让人信服。
红衣妇人眼珠子转啊转, 斜眼看着谢姝和多乐, “你们谁啊?”
多乐上下将其一打量, 轻嗤一声。“这位想必就是苏夫人吧, 苏夫人一家从外地搬来京中不久, 怕是不知京中大户人家的一些规矩。这盛京世家高门里的小姐公子, 哪个没有养娘乳母的,奴婢可从未听过哪家的养娘乳母敢把小姐公子当自己的孩子。”
这妇人正是新搬到举人巷苏家的夫人,她听到多乐这番等方面后, 瞪着不大的眼睛,“你个下贱胚子, 哪有你说话的份。我可不是一般的养娘, 我们是郡主娘娘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我们一家, 郡主早就没了。”
“苏夫人,你都自称夫人了, 怎么还能像市井妇人一样污言秽语。奴婢是正儿八经的官家下人,怎么就是下贱胚子了?难不成苏夫人生来便是下贱之人,所以才能张口闭口下贱二字。”
苏夫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你只是个奴才,我可是主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你还不滚到一边去,让你家主子和我说话。”
“不是奴婢托大,而是苏夫人你自己一口一个郡主养娘的,奴婢听着这养娘乳娘的不也是下人嘛,还以为你和奴婢一样呢。奴婢好心教导你一二,免得你日后出去坏了礼数,丢了自己的脸不算,还丢了郡主的脸。”
“谁和你一样!你才丢脸!”苏夫人气极,冲谢姝道:“当下人的如此无礼,我看你这个当主子的也不怎么样!”
谢姝递给多乐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才慢条斯理开口。“苏夫人莫恼,我这丫头说话虽不中听,但字字在理。你自以为自己救了郡主的命,想来这些年长公主殿下也没少给你们一家好处。刚才我听你说你儿子是郡主的弟弟,这话恐怕不妥当吧。若是被长公主殿下听去,她会怎么想,你又该如何解释?”
苏夫人一噎,脸都红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
她拉着的那个胖儿子不服,嚷嚷起来。“你们是哪里来的赔钱货,我就是郡主娘娘的亲弟弟……呜……”
胖儿子的嘴被她捂住。
“我儿子的意思是郡主把他当亲弟弟看,你们可是不知道,以前他们好得跟亲姐弟似的。”她这才用正眼看谢姝,眼底闪过一丝不喜,死丫头片子长成这样,她看着就来气。“你就是谢家的二姑娘?”
“我是谢则秀的二姐。”
“你家大人呢,怎么派你这个丫头片子来,你哪里配和我说话,快去喊你家大人过来。”
谢姝微微一笑,“敢问苏夫人是什么品阶诰命,我怎么就不配和你说话了?”
苏夫人“嘿”了一声,明显得意起来。“我的养女可是……
“你养女是郡主,这事大家都知道,你不必四处嚷嚷。郡主是天家贵胄,你成天挂在嘴上,处处仗她的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你亲女儿。”
这话一出,苏夫人心惊肉跳了一下,眼神也跟着有些飘忽。暗道死丫头长得讨人厌,说话也不好听,真是越看越晦气。
谢姝睨着她,身体微微一侧,小声问起谢则秀事情的前因后果,谢则秀立马将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却原来是苏大官,也就是苏夫人的儿子官哥儿有一支玉笔,自从进入学堂的那天起就日日显摆。
今日他来得最早,谢则秀随后。在其他的同窗来之前,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就说自己的玉笔不见了。而在他离开之时,学堂里只有谢则秀,所以他一口咬定谢则秀偷了自己的玉笔。
这时苏夫人也缓过神来,语气越发蛮横。
“行,这事你能说清楚也行。我可告诉你,那玉笔是郡主娘娘送给我家官哥儿的,值好几百两银子呢。你弟弟手脚不干净……”
“苏夫人,事情还没弄清楚,万不能随意污人名声。”出声的是学堂的管夫子。
管夫子刚过而立之年,长相端正而清瘦,眉宇间有着读书人自有的傲气。苏夫人之前又吵又闹的蛮不讲理,他是吵也吵不过,讲理也无用,气得他差点拍桌子走人。
但事情明显不对,他不信谢则秀会做这样的事,有心维护自己最为得意的学生,所以此前不得不忍着性子与一个妇人掰扯。
谢家这位二姑娘他见过几回,也从谢则秀口中听过一些事,深以为这位谢二姑娘是个妙人。而刚刚那一通唇枪舌战,让他心里有了数。
他的话,苏夫人不爱听。
“你是什么夫子啊,说话我怎么不爱听,我家官哥儿都说了,东西就是他拿的!你要是不信的话,信不信我让我家郡主娘娘来评评理?”
“你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敢问他是铁口直断,还是金口玉言?”谢姝已将面前几人看得清清楚楚,视线落在苏大官后面那个书童身上。“你说东西是我弟弟拿的,我还想说是你们栽赃陷害!”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年纪不大,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家官哥儿可……主以前最疼他,他要什么郡主娘娘就给他什么,他会陷害你弟弟?分明就是你弟弟眼皮子浅,见不得我家官哥儿的好东西……”
谢姝打断苏夫人的话,直接语出惊人,“报官吧!”
苏夫人不怕把闹大,她底气足得很。
但是她的儿子苏大官不愿意,扯着她的衣服小声说:“娘,不能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