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花, 都快把沈丹熹掩埋了,花香糅合在一起,浓郁得让人鼻子发痒。
沈丹熹耸了耸鼻尖,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没想到, 这喷嚏打起来没完, 开了头后便怎么也停不下来。
漆饮光愣了一下,快步走过去,托起她的下巴, 帮她捂住口鼻, 问道:“怎么了?”
沈丹熹眯着眼睛,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不断滚下去,闷声闷气道:“花太香了, 我鼻子痒。”
漆饮光抬头, 斥退了还不断往院子里丢花的鸟群,俯身环抱住她, 妖力在他身周流转, 只一眨眼,两人的身形在梨花树下消散。
周围都是流淌的蓝光,宛如一个小漩涡将他们包裹在中间, 沈丹熹掀开湿润的睫毛,近距离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下颌, 再仰面往上, 目光一寸寸逡巡过他淡色的唇,高挺的鼻梁, 再到那一双如墨笔勾勒的眉眼。
他垂着眼,两人的目光轻轻碰到一起。
身周的妖力漩涡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 沁凉的风拂来身边,带着山溪潮润的气息,将浓郁的花香涤荡干净。
他们现在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沈丹熹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法术,只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便将她移到了后山的山崖上。
有溪水从林子里流出来,从山崖飞溅入下方的山坡,蜿蜒地往下流,山坡上长满了野花,有好些少男少女正坐在山坡上,采了花来簪。
沈丹熹终于缓过来,她眨了眨眼,挤掉眼中的泪意,伸出指尖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颊,眼中的惊喜才像是烟花一样炸开,说道:“你真的能化成人形。”
漆饮光抬手握住她的指尖,眼角微弯,和她一同笑起来,“如何?现在应该没什么可惜了吧?”
沈丹熹点了点头,一瞬不离地盯着他,这张脸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无比熟悉,就好像曾经真的用墨笔亲手描绘过一样。
“我现在相信话本子里所说的,那些前世今生的说法了。”沈丹熹道。
漆饮光挑眉,露出一个疑惑的眼神,他自是知道轮回转世当真存在,但对于凡尘中人,这些于他们而言,都不过是虚无缥缈之说,毕竟人死之后,一碗孟婆汤了却前尘,踏过奈何桥,轮回转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丹熹投生凡尘,亦饮下了这一碗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沈丹熹笑了下,扬手示意手心里的发簪,说道:“如果有前世,那我前世一定很喜欢你,才会带着它转世,才会喝过了孟婆汤,却还一看到你这张脸便觉得熟悉和欢喜。”
这是漆饮光第一次从她口中明确地听到“喜欢”二字,她的目光看着他,眼神坦诚而毫无保留。
漆饮光在她的话语声中,一点点睁大眼睛,他现下分明只是翎羽上妖力凝结的灵体,但却能感觉到心跳飞快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雀翎簪上的灵印在发亮,就连沈丹熹都能透过簪上灵印,感觉到遥远火山地底下的心跳。
沈丹熹不知心跳是从灵印另一头传来,她侧耳靠近了一点漆饮光的心口,似想要贴到他身上,语气惊讶道:“你心跳得好快啊,前世的我难不成是个嘴很笨的人?都不曾对你说过什么好听的情话么?”
怎么就这么一句平平无奇的随口一言,他就高兴成这样?
沈丹熹一本正经道:“你这样不行,太容易被人骗了……”
漆饮光顺势抬手环抱住她,将她按在自己胸前,无辜道:“那该怎么办,我确实不曾听过什么好听的情话,随便一句话,就能哄得我这么高兴。”
沈丹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认真思索片刻,说道:“我爹以前给我娘写了可多情诗,我去偷出来背给你听,你听多了,耳根就不会这么软了。”
她爹爹虽然是个古板的书呆子,但是在写情诗说情话方面,却是一把好手,否则也无法哄得她那身为山寨二当家的娘亲的欢心。
她娘以前不怎么识字,她爹就手把手教,先教会了她娘识得那些个字,再给她写情诗。
沈丹熹记得,那几匣子的情诗应该被她娘藏在了衣柜里,初夏时湿气退去,母亲将匣子里的书册拿出来晾晒,她还曾看见过一两句。
当时她好奇地拿起来读,被她爹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现在想来,那诗句里的酸甜味儿,还是挺足,用来训练这只鸟的耳根子,应该足够了。
沈丹熹历来行事便雷厉风行,不喜拖泥带水,当即就转身欲走,说道:“我现在就去偷。”
漆饮光一把将她拉回来,无奈道:“不用这么着急,寨子里花朝节的活动就要开始了,所有人头上都簪着花,就你这一头素发,岂不是很不合群?”
沈丹熹转头往下方山坡看去,大家都开始往回走了,不论男女,几乎头上都簪着花,许多人手里还提着篮子,装着采下的鲜花和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