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盈盈听得这话, 心中酸涩更甚,一时愈发哽咽,眼泪好似决堤的一股脑涌出来。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因?为哭得太剧烈,有些喘不上气来。
霍凭景叹了声, 伸手将人拥入怀中, 下巴轻蹭着她的发梢, 嗓音具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没事的,盈盈, 没事。”
赵盈盈只是?哭着, 用眼泪打湿霍凭景的衣裳。
从?这日之后, 霍凭景除了外出上朝的功夫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赵盈盈身边, 跟她一起吃、一起睡。
赵盈盈起初还想过劝他不要留下?来和自己同床共枕, 毕竟他如?今还没被染上, “若是?你夜里不留下?来,说不准就不会?被染上……”
尽管赵盈盈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以天花的传染性之烈, 又怎会?因?为他留下?来与她睡或者不与她睡而有区别??
霍凭景自然不肯走,只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些, 轻声道:“我想留下?来陪着盈盈。”
她是?这样单纯天真的性子?,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胆子?却很小?,得了天花这件事足够在?她的世界里掀起轩然大波, 她不知道会?多害怕。他跟在?她身边陪着,虽然不能替她受着挨着, 却也能给她一些依赖,好歹能让她不再那么?不安。
离了她, 他又如?何?能安心?
只有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时时刻刻看见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不论是?她情况好或者坏,都是?安心的。
赵盈盈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她这些日子?已经哭过太多次了,不想再哭,强行把眼泪忍回去。她依偎在?霍凭景怀里,与他一道躺在?榻上,今夜外面竟在?落雨,赵盈盈感觉有些稀奇。
其实她不过才两?三日没曾出过门而已,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怕自己出门会?传染给旁人,虽说如?今整个院子?上下?只有红棉一个人在?伺候,其实也没有旁人。可天花传染性这么?强,万一她出了门,她身上的天花便被风吹出去,传给别?人,那可如?何?是?好?
她害怕,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所?以便尽量不出门了,只窝在?房中。她与红棉的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院子?门口,红棉去取来,与赵盈盈一起吃。
尽管才两?三日,可赵盈盈却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每时每刻都被无限拉长似的。她心中总是?惶恐难安,有霍凭景在?的时候还好些,霍凭景会?相反设法逗她开心,让她忘掉那些烦恼。霍凭景不在?的时候,她大多数时候会?让自己陷入昏沉的睡眠。
但这样也不太好,她身上的红点已经蔓延到全身,并且渐渐地痒起来。她总会?很想去挠,清醒的时候她还会?忍住,可是?若是?她睡着了,就可能无意识地去挠。霍凭景在?的时候,会?拦住她,不许她去挠。
赵盈盈靠在?霍凭景肩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感觉到身上的红点又开始发痒,她咬了咬唇,闭上眼睛,让自己忘掉那种痛苦。
她想让话题轻松一些,道:“听说天花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会?一脸麻子?……要是?我变成一脸麻子?,相公还会?喜欢我么??”
她说话时声音轻快,甚至带着些微笑意,但心里其实难受死了。
她看重?自己的美貌,简直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变成一个满脸麻子?的丑八怪。那她就会?连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都失去,甚至也会?被人指指点点,想一想那样的场面,她就很难过。
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是?那样,至少?说明她那时候还活着……
性命与容貌比起来,自然性命更重?要。
人死如?灯灭,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至少?她得活着。
纵然她已经努力装作若无其事,霍凭景还是?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悲伤与不安。他握了握她纤纤柔荑,笑道:“不论盈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如?既往的喜欢盈盈。”
赵盈盈睁开眸子?,扯了扯嘴角,在?霍凭景怀里蹭了蹭。
这个人连性命都可以置之度外,陪着她守着她,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赵盈盈不知道的是?,这几日京城中也是?天翻地覆。
城中感染天花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且因?天花而死的人越来越多,百姓们为此人心惶惶,恐惧不安。偏偏天花这种病又没有有效的法子?医治,大夫们都束手无策,也怕被传染,染了天花的人只能等死。
原本繁华热闹的街市,如?今寂静无声,瞧不见几个人出来。街边的商铺大多也关了门,没几个人敢在?这样的时候还开门做生意。
这样的情况之下?,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朝堂上早就为此事吵翻了天,都想赶紧解决此事。
天子?年幼,何?曾面对过这样的大事,自然求助于霍凭景。霍凭景下?令,将那些染了天花之人都隔离在?一处,命士兵看守,亦有大夫想办法医治。与那些染了天花之人有所?接触的,也都一并隔离。
此举虽有些残忍,但确实抑制住了天花的传染趋势。
瑞阳王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想扳倒霍凭景,这一次的天花便是?个大好的机会?。
“来人,按我的吩咐去办。”瑞阳王低声吩咐手下?,而后嘴角勾出一抹阴险的笑。
赵盈盈身上的红点越来越痒,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霍凭景便让李棋配了一种止痒的药水,每日给赵盈盈身上擦一遍,便能几个时辰不会?再痒。
赵盈盈提着自己的衣服,有些难堪地别?开视线,让霍凭景给她涂止痒的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