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定定地看着卓浩,良久才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我知道。”
田秋子笑了,直起身左右看了看这间不大但是精致的办公室:“第二轮融资的钱花得差不多了吧?好像还没找到下一家?可是,昨天陈总又催我了。就算不还本金,那笔钱的利息怎么着也该还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卓浩尽量客观地说,“而且,如果你把目标对准胡成的话,可能——会有比较严重的后果。离婚终归是好聚好散,对孩子有利。”
胡成冷哼一声,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低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不屑地看了一眼田秋子。
“你知道的严重后果,有多严重?”
“离开她。”田秋子也是干脆利落,直击核心,毫不拖泥带水。
卓浩想了想,“你做过律师,还记得那个夫妻同归于尽的案子吗?”
“你想干吗?”胡成“啪”的一声把档案袋甩回去,靠着老板椅,斜睨着田秋子。
宁悦不再说话,她记得那个案子。不是她做的,但是挺有名。也是家暴,妻子一方没有离婚,最后忍无可忍,两个人一起死了。
胡成的脸沉下去,干脆打开袋子,把里面的东西都扫了一遍。不多,几张照片而已。看了看,也只有一个女人。
“可是,你觉得,好聚好散的离婚,胡成能让我带走胡子渊吗?如果我带走胡子渊,他会善罢甘休吗?”
“她是谁。”田秋子开口。这不是问题,这只是一个开场白。
卓浩帮着宁悦断断续续地调查胡成很久了,对胡成的经济状况和为人处事,也很了解。他当然清楚,宁悦说的都是轻的。以胡成的为人,甚至不需要等宁悦离婚,只要宁悦露出这个苗头,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置宁悦于死地!
胡成狐疑地看了一眼,打开了档案袋,第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人肩并肩地走进一家饭店。
看到卓浩沉默,宁悦说:“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这么多年和胡成在一起生活,也学会了一些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只要抓住了对手的弱点,你就是赢家。胡成的弱点……”宁悦顿了顿,仿佛要在心里确认一下才能说出来。
田秋子没说话,双手撑在老板台上,单手将档案袋缓缓地推到胡成的面前。
卓浩看着宁悦,眼前这个女人皮肤暗沉,嘴唇微微有些泛白,眼皮已经有了松弛的迹象,只有眼神,锋利尤胜当年!宁悦嘴角一勾,冷笑着说:“他缺钱。”
档案袋敲到桌子上的声音惊醒了,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丽人,胡成愣了一下才认出是田秋子。他心情不错,没有被田秋子激烈的动作激怒,反而笑着问:“秋子?怎么了,谁惹你了?”
卓浩不解地看着宁悦,这不正是导致宁悦不敢离婚的原因吗?否则,她完全可以通过离婚,获得一笔共同财产,而不必如此忍耐。宁悦是怎么想的?
胡成正和老娘通着话,听说宁悦送了午饭过去,他感到非常满意。还是老话说得对,男人要管着老婆。女人就是这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后,他要纠正一下自己的观念,打老婆和打孩子一样,都是为了这个家实行管教的一部分。他满意地想着,甚至因为回忆到昨晚的某些细节,还有些悸动。不由闭上眼,想仔细地回味一下。
宁悦放缓了神色,低头呷了一口茶:“只有让他顾此失彼,我才能有时间和空间转圜。好在,他得罪的人不少,足够帮我了。”
她有毁灭全世界的力量和勇气,却没有动他一根毫毛的胆色!
卓浩听完以后,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他看着宁悦,忍了又忍,终于开口:“小悦,我是一定会帮你的。但说实话,我不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门开了,转身是一家公司的玻璃门。门内,前台小姐的妆容在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完美无缺。田秋子踩着高跟鞋稳稳地走过去,她的心怦怦直跳,她的手冰凉得几乎让大脑要切断与它的联系,她的脚除了控制步速,已经没有任何知觉,她什么都不敢想,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突然冲进去,把那个前台小姐的衣服撕碎,会像一阵台风,捣毁眼前能看到的一切,然后披头散发毫无形象地站在胡成面前失声痛哭!
宁悦苦笑,低下头,没有回应。倒退五年,她会很在乎这句话,但现在,她已经四十了,她的情感已经被鸡毛蒜皮压缩成一条狭窄而坚硬的乡间小路。即使如此,这条小路两边还林立着重重叠叠的树木,阻挡着各种来自外面的侵扰之风。能在这条路上,让她悠然前行的,有且只有亲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