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东郊,鹰台。
这里秋意不浓,只是刘琦独坐台上时颇感孤独。
不多时,王凯引着黄射登台。
黄射略惭愧,登台后对着刘琦拱手长拜:“见过伏波将军。”
“坐近些说话。”
刘琦摆手示意,黄射上前落座,就见几名武士端来饭菜,同时还有三爵美酒。
都是特制的大爵,是昔年刘琦三兄弟各用的酒具,能迎一爵就是雅量,何况是三爵。
刘琦摆手示意,王凯与武士一起退到台下。
垂眉审视黄射,刘琦颇感无趣:“你来的太迟了,罚你三爵,满饮后再与我说话。”
“喏。”
黄射也是理亏,端起季雅,里面有酒五升。
他深吸一口气,仰头大口咕嘟咕嘟干喝起来;随后端起中雅六升酒,也是顿顿满饮,喝到末尾时卡主换了一口气才饮下。
缓缓放下中雅酒具,黄射挽袖要擦拭胡须酒渍,却见刘琦直勾勾望着他,只能挽起袖子用手掌简单擦拭。
随后又是缓缓端起七升容量的伯雅酒爵,这才将含在嘴里的酒水吞咽。
第三爵他喝的很慢,但不敢放下或停歇。
别说现在,就是过去关系亲密时,在这酒场之上刘琦也是个较真的人。
就喜好逼迫旁人狂饮,以看人窘迫、丑态为乐。
肚子喝圆能装鱼,黄射不敢停,就那么捧着伯雅酒爵,勉强吞咽。
由不得他放肆,刘巴被捕下狱的消息已经传来,现在能救黄家、给黄家留点苗裔、元气的只剩下刘琦一人。
谁都知道大司马与刘琦的关系十分亲善,看在刘琦面子上,只要稍稍抬抬手,黄射的子女就能存活。
至于自己父子,黄射不认为还有活路。
哪怕大司马那里不肯开口,只要刘琦出手庇护,荆州这片区域里,也不会有人为了杀他黄家子女而强闯刘琦的门阁。
刘琦不着急,就那么看着黄射举着伯雅酒爵僵持。
看了片刻感觉无趣,刘琦这才扭头去看别处。
鹰台的群鹰散去了不少,只有一些自幼生长在这里的鹰群盘旋不去,自行捕获食物,依旧在鹰台巢穴里生活。
见刘琦目光看过来,随行而来的鹰匠吹响哨笛,立刻就有鹰群长唳,低空绕鹰台盘旋。
随即鹰匠开始朝天空投掷肉条,鹰群俯冲抓取肉条。
刘琦略略数了数,大概还剩二十几头鹰。
当年鹰群盛时,三百多头鹰盘旋,那才叫热闹。
对比前后鹰群变化,再想到自己如今的遭遇,刘琦不由摇头笑了笑。
回头见黄射还僵在那里托举伯雅酒爵,就说:“到此为止吧。”
黄射不语,依旧托举大型酒爵缓慢饮着。
他腹腔难受,强忍着种种不适,以至于泪水顺着脸颊淌下。
见他坚持,刘琦也不再规劝。
良久之后,黄射才放下沉重酒具,嘴里含着酒液,又等了一会儿才咽下。
深吸几口气想要说话,可再也控制不住,当即呕吐不止。
单纯的酒水从他口腔喷涌而出,整个人双手勉强撑在桌案上。
紧接着又是第二次喷涌,这次他才勉强恢复对肢体的控制,身形摇晃勉强后仰落座。
整个人仿佛溺水中被解救一样,黄射额头、脸上满是汗水,正用口腔大口呼吸,如释重负。
刘琦见状也没了交谈的心思,起身取出一份早就写好、盖印的帛书丸成团丢过去,转身就朝梯道走去。
又是十几个呼吸,黄射这才重新站起来,上前拾起帛书铺开扫一眼,这才真正放松下来。
随即他眉头一皱,抬手捂着腹腔,面目扭曲,再也承受不住,又是一口混杂早餐、鲜红血液的浑浊血水吐出。
就这一下,黄射脸色发白,两腿发软险些站立不稳。
他缓慢转身去看江夏方向,随即噗通前倾,脸砸在桌角,顿时矮桌撞翻,碗碟酒器跌落一片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