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莫辞君勉强养好了几分身体,川砮把他送出了地宫。
他独自一人摇摇晃晃的走进无序城,看着初春刺眼的阳光落在城内的残雪上。
只觉得安静极了。
近千年都没有再感受过温度的变化,此刻忽然感觉到了冷。
让他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裳。
莫辞君呼出一口气,用手挡住直射的太阳光,喃喃道:“久违的阳光,真好啊。”
他慢悠悠的穿过一片寂静的无序城,虽有些疑惑为何城中那些疯癫的魔修都不见了踪影,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还是要尽快到达仙宗的地界才是。
一排浅浅的脚印规律的排序在雪地上,当他穿越过无序城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
路的前面,站着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普通。
莫辞君眼角却湿润了,他站立不稳想要跪倒在地,那人却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扶住了他。
“大楼主……辞君何德何能让您亲自来北境接我……”
“我不接你,怕你忘了回家的路。”中年男人和蔼的笑了笑,“前几日,附近几个城镇中休业的万宝楼便收到了魔修的传信,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辛苦你了,孩子。”
“辞君不辛苦。”莫辞君摇了摇头,略带疑惑和担心的问道:“您为何要关闭万宝楼?”
中年男人悠悠道:“这是天意,天意难违。”
莫辞君忽然想到谢姚所说的天道令。
他忍不住问道:“是天道令吗?让您做这一切的原因。”
“不要猜了,我不会告诉你的。”中年男子说道,“先跟我回家疗伤吧。”
“不……”莫辞君倔强的站起身子,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谢姚让我转达你,她要天道令……”
说完,他便晕了过去,脑袋无力的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使了个术法让莫辞君漂浮起来跟在他身侧,便在城中找到了一处临时的居所将他安置了下来。
他给莫辞君喂了丹药渡了灵力,等到对方悠悠转醒时,制止了莫辞君想要开口的行为,“活下来就好,旁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您会把天道令给她吗?”莫辞君固执的问,“还有秘境灵矿的事情,真的要帮她吗?”
中年男人避而不答:“答应过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否则万宝楼的信誉如何维持?”
“万宝楼都要没了,还要什么信誉!”莫辞君忽然激动起来,他脸色涨红的咳了几声,“师父……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隐宗之人……”
男人没说话,把手覆在了他的眼睛上,掌心一片湿润。
有时候,不否认,也是一种默认。
他道:“睡吧,孩子。”
莫辞君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师父从小养大的孩子,可是师父却从没有告诉过他,他是隐宗之人。
那他是什么呢?在师父眼里,他是弟子吗?还是只是一个培养出来管理万宝楼的工具?
如果是工具,又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
今年春天的北境格外冷,漫天大雪连绵了几天几夜。
可遍布地宫的藤曼却是常绿常新,谢姚手里捏着一片叶子正在出神。
她已经等了一个月,万宝楼终于把消息传了回来。
灵矿秘境已经卖出去了,她切割了一部分领地给秘境的周围,划分给了仙宗之人。
这次交易的买家也十分爽快,三百万一次付清,让她意外的是,秘境灵矿是由玄冰宗和玄极宗共同持有。
虽然都是三大宗门,名字也十分相像,可他们一个是中州老大,一个是东州地头蛇,没想到这回也能合作到一起去。
谢姚并不担心,因为年前无序城的扫荡,让周围所有的魔修都夹紧了尾巴,不敢轻易冒头,自然也不会故意去秘境灵矿附近晃悠,让仙修顺手给灭了。
她把一百万灵石如约交给了阮幸,问道:“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应该就可以看到仙台树了吧。”
“当然。”阮幸微笑。
她把一百万灵石充值到了模拟器里,久违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与谢姚告别后,她离开地宫,恰巧看到天边几道流光。
神识微微探过去,里面竟然好几个老熟人。
小池峰的李峰主,瑶光峰的江峰主,还有琴台鹤。
另外几个不认识的,大概是玄极宗的人,看来是派过来探索秘境的第一道前线。
阮幸身上穿着厚厚的妖兽皮毛织成的大氅,下意识的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
转念又想到,自己现在用的是邢软软的容貌,而且那些人高高的飞在天上,怎么会把目光放在北境中一个疑似魔修的身上。
啼笑皆非的摇了摇头,阮幸转头继续走。
被她清扫过的无序城现在多了一片仙宗的驻地,也算是有了些人气,或许过上百年,这里也能成为一个热闹的城镇。
路边正在使用术法建造驻地的弟子看到阮幸的靠近多了几分警惕。
他们这些低阶弟子虽然只负责城内的驻地,但也有着遇到魔修的风险,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阮幸本想瞬移离开,忽然目光中撇到一个人,便掀起兜帽,露出明媚的笑容上前,活泼的叫道:“赵师兄!你不是在执法堂吗?怎么也过来啦?”
那人眼神茫然了一瞬,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样一个小师妹。
他当然不认识了,因为阮幸是在模拟里认识的他。
不过阮幸记得,这人的性格有着底层修士的通病,喜欢抱团,与人交好不得罪人,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与门内多少个修士交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