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乱的在脑中来回思索,却想不出一丁点,珍贵人的话直叫她怔忡当下。
自打来的他身边,这么些年,知晓历史的自己竟然只能看着悲剧一幕幕发生,一点阻止它的办法也无。
朝堂上,寝殿里,每每亲眼见他苦恼难为,她却没有办法为他分担,那么,她来到他的身边,来到百年前的今天,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她怀疑自己,怀疑一切……
褚湉看着她的视线几度模糊,终于忍不住,恍惚道:
“不要叫我宋倾澜,我不是宋倾澜……”
珍贵人也流下泪来,这些日子里的不甘,屈辱,都沁在了话里:
“说到底,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那儿,他的心也是向着你的,我想不通,我到底哪点不如你?”
“皇上爱重你,连太后都听了你的话,现在,又有了孩子,我呢……”她抽泣着,肩头微微颤抖:
“我没有自由,没有他,也没有家,我什么都没有了!”
褚湉忍不住上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流着泪道:“只要你愿意,我来做你的同伙。”
珍贵人片刻叹了口气,忙抽回手:“你不必可怜我,没有了谁我都能过活,在家时,额涅对我们说,宫里没有真情,不要妄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如此看来,真是至理名言,如今连姐姐都避之不及,我还期盼什么呢?”
她说到最后一个劲地笑,笑到人心里发酸。
她没在睁开眼睛,只道:“琋嫔姐姐回吧,我想安安静静的养病。”
出了景仁宫,铅云低垂,天色阴沉了起来,星星点点下起了雪霰子,花苓扶着她手臂,谢安在后为她撑着伞,想是见她双眼微红,两人都不敢多言,一路护随着她回去。
刚进了寝宫只觉得头晕目眩,身上绵软无力,歪在临窗的暖炕上半分也不想动。
外头的雪大了些,落在顶上的琉璃瓦上沙沙有声,褚湉再懒得去看桌上的膳食,没有胃口,只觉得胸闷难过,怔怔望着窗屉上糊着的金银丝秋香色纱罗……
她细细想着珍贵人的话,却是应了早些时候在御花园她和瑾贵人那次无意间的谈话。
她口口声声要做“他”的有用之人,并以她的方式去助力,又回想起皇帝曾说过北洋水师军费难以支撑开支,发愁筹集军饷,提及过一句“珍妃也曾搭过一把手”,上次又说珍贵人鬻爵之事他也有错在里面,霎时明白过来。
皇帝自然信任珍贵人,而朝中身为帝党,珍贵人的堂兄志锐,大力举荐新人。
眼观朝野,太后党羽无不位高权重,一来皇帝此番或是想借机培植亲信,但他并无任命二品以上官员的权利,只得暗箱操作,遍布撒网,等到一定时机做大,也便有一定实力与太后抗衡。
二来珍贵人所获的钱财几乎全部充入军费,一箭双雕的事他大可睁只眼闭只眼。
不成想,珍贵人与志锐一干人等过于心急,年轻阅历少,似是不曾参透皇帝培植亲信官员的意欲,只当国家有难,发愁军费之事,所以情急之下拉来一些肯出钱又不入流的人委以重任,果然新官陛见时当场被革职。
之后种种,太后的报复加之珍贵人的顶撞,事情就已闹到今日的地步。
想到此,褚湉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这些事情,他都不曾向自己提及过,是出于保护还是不够信任?
转念一想,这些年,她与他之间还用质疑吗?
那么,珍贵人呢,她的话还在耳畔,犹如一把极锋利的刀,一下一下刺着褚湉的心房,她如此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她的感情来的如此热烈,她在梦中幻想回报,却又不在乎回报,这是怎样一种情感,值得让她牺牲奉献,毫无保留,相形之下,她只越发自惭形秽。
这日,褚湉正坐在暖炕上顺着窗子看院中太监们打扫残雪,雪芜见我精神好些,说好些日子不曾用心装扮,今日天气大好,难得我有些精神,特特为她梳上大拉翅,换了一身新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