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04章 白雪满身(1 / 2)窃人机遇者,死于床榻首页

屋门口。

岑尧先是趴在门上,凑过去鬼鬼祟祟的偷听了一会儿,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听到。

连个喘气儿的声音都没有!更别提看出里面的人在做甚了。

心里有些惴惴,岑尧又转过头来,对着身后面带几分奇怪的汤秉成讪讪一笑,颇为不好意思的道,“嘿嘿,习惯使然,习惯........”

话到一半,他就猛地顿住,差点抬手给嘴瓢的自己一巴掌。

“呸呸呸!”他在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小汤公公抿唇微微一笑,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声道,“殿下近些日子休息不太好,主簿快些探望完,别耽搁太久就是了。”

岑尧点点头,推门而入。

房门重新掩上的那一瞬间,昏暗席卷了岑尧的视野。诡异的安静中,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他抬眼望去,只看见四处帷幔重重散落,隐约透出朦胧的光。

最深处,一盏鎏金烛灯幽幽的亮着,在屏风上投下华丽暗沉的阴影。

那是姒明华的床榻。

岑尧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刻意放轻了步履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他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等会儿他要怎么道歉,怎么边说边流泪,怎么放大他的苦衷甚至于加深姒明华对他的愧疚,好将那天书房里的争吵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想来想来,他爹的,全是姒明华那双猩红哀恸的眼。

好像藏着无限的愤怒和伤痛,有诸多话想说最后又硬生生含着血咽下去了的。就那么咬牙恨恨的望过来,仿佛要撕破他这身伪装的皮囊。

剖开他的心脏,生吞他的血肉。

岑尧打了个抖,喉结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满腹草稿都陡然间变得难以言说了起来。他垂着头唉声叹气,揪着自己的袖子慢吞吞的挪进去。

有时候,他也不想要闹得那么难看。

只是,他的心里住了一头怪物。

囚于被扭曲压抑的泥潭深处,一旦被触及到底线,就会挣脱锁链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撕咬所有人。

他想不通,想不通姒明华到底吃错了什么药,非要跟他索要真心。

明明像最开始那样,只是简单的利益交换,不好吗?

一个付出金钱和地位,一个付出年轻美貌的身体。互惠互利,好聚好散,各自体面不说,也在他勉强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偏偏姒明华非要跟他谈真心。

这人如此,前世的赵明娇亦是如此,真是得了失心疯了。

还有那狗屁的真心!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痴情男女?姒明华又何必吊死在他这根又臭又硬的犟树枝上?

他只有这么一颗心,窄小浅薄的地盘儿,实在容不下这几尊大佛。

唯一能够奢望的,就是再努把力。有朝一日混出头来,洗脱一身旁人强行赋予他的诽谤诬陷,在风和日丽的午后躺在娘亲的腿上睡个好觉。

他要僻心断情,心如止水,才能做到坚不可摧,对他人的言论置若罔闻。

从下定决心要做个自私自利的人开始,他就已经摒弃了‘真心’这种可笑的东西!岑尧不要别人的真心,别人自然也休想来奢求他的。

两不相欠,只谈利益,这样就很好。

谁都不要逾越界限。

烛火跳跃了一瞬,溅起一丝火花。岑尧掀开帷幔,里面的情景便看得更加清晰了,明灭的光影中,他看见姒明华安静的睡颜。

莫名的心头一松,岑尧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总算是不用面对清醒的这人了,也好也好,他就来看看这人死没死,还有气就行。

岑尧坐在床边的凳子上,鬼使神差的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放在那人的鼻息下,只是快要感觉到的时候突然看见姒明华的眼睫毛动了动,他心头一跳,飞快的移开了手。

于是,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他摸对方脸的动作。

好奇怪啊........

岑尧在心里抓狂的尖叫,简直不敢想象对方要是睁开眼,现在会是怎么样的场景。幸好幸好,他安慰自己道,姒明华睡着呢。

睡着的姒明华少了几分高不可攀的威仪,面容虚弱沉静,倒是显得棱角柔和了稍许。

岑尧打量着他,心想这一点也不像啊。赵明娇是赵明娇,姒明华是姒明华,连他都分得出来区别,这人又怎么会错将那画中人错认成他自己呢?

虽然都是一双赵家人相同的凤眼,但长在男子和女子的脸上,都各有特点。

而且在岑尧的画中,赵明娇望过来的眼神,是满含情意的。那时少年夫妻,新婚夜晚,不知道是烛火照耀得太过明亮,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连对视都是羞怯动人的。

可姒明华呢,姒明华看他的眼神是怎么样的?也是这般温柔的吗?

岑尧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他的这人的印象其实并不好,一开始骂他男扮女装来骗人,穷酸冒牌货一个!后来知晓了身份又提心吊胆的,生怕这人整他;再后来摸清楚地儿了就开始骂他以权压人,色欲熏心!

他总觉得以姒明华那高高在上的身份,一定不会真心待他。上位者的倾心爱慕,落在底层人的身上,有时候并不是一场幸事,反而是灾难,是祸害。

而岑尧一生都在汲汲为名,更不可能任由娈宠的名头重新将他碾入泥底。

他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拍开一身脏污和其他同龄学子站在阳光下,不是为了再次供人嘲笑讥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