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你将她接走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赵恪闻言抬起头，那双与梁帝相似的眼眸里盈满了悲伤，痛声道：“父皇虽宽宏大量，饶恕了姑姑的死罪，但姑姑自知罪孽深重，不敢苟活于世，趁着儿臣不备，服毒自尽。”

“竟有这样的事？”梁帝满脸诧异，紧接着露出唏嘘之色，“朕恕了她，就是希望她余生安好，万万没想到……哎。”

他举袖按了按似有几分晶莹的眼角，似乎是在为唯一的妹妹逝去而难过。

王安轻声道：“陛下节哀。”

梁帝摆摆手，看向垂头默立的赵恪，“她，可有什么话留下？”

赵恪悲声回答，“姑姑说，她很后悔，昔日一念之差犯下弥天大错，想回头时已是无路，唯有以死谢罪，希望父皇能够原谅她。”

在赵恪说这番话的时候，梁帝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脸上，带着几分审视与犀利，仿佛要透过皮肉骨血看向他的内心深处。

赵恪因为垂着头，看不到梁帝的眼神，但他清晰感觉到那种如遭针刺的感觉，而且是数以万计的那种，从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中拼命挤进去。

他不敢动，只能绷着身子，努力承受这种无形无质，却无法言说的痛！

就在赵恪感觉自己被刺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之时，突然感觉身上一松，那种针刺的感觉消失无踪。

他知道，这是梁帝移开了目光。

“她果真是这样说的吗？”威严低沉的声音在殿中缓缓响起。

“是。”赵恪回答，随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这里没有外人，想说什么就尽管说。”梁帝语气出奇的温和。

赵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但儿臣……并不相信。”

梁帝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即升起几分好奇，“哦，何出此言？”

再短暂的犹豫后，赵恪再次开口，“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姑姑性子刚强，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又岂会突然间大彻大悟，更何况姑父……姑父……”

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他迟迟没有往下说，最后还是梁帝接的话，“还死在朕的手里是吧？”

“姑父犯了律法，若是不死，必会惹天下人不满，父皇纵是再心存不忍，也只能按律办事；说到底，整件事情里，最心痛难过的莫过于父皇。”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恪眼神坚定，没有一丝犹豫与迟疑。

太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王安与周影心里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个念头，后者更是隐晦的看了赵恪一眼。

梁帝心里也有同样的念头，他长眸微眯，眼底精光若隐若现，沉声道：“你以前可不会这么想。”

“儿臣以前不懂事，说了许多让父皇难过的话，儿臣罪该万死，请父皇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