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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第二节

六、严格意义上来说,莉莉是马仔第一个敢于直视的女孩,因为他发现自己跟她在一起,不光想不到她的身体,连其它女孩女人的身体都不想了。他发现自己在看她的时候,尤其是看她的眼睛的时候,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忘了。从第一眼看过去时就忘了,到不看了也想不起来还有个自己存在。而当她看自己的时候,立刻觉得浑身的肌肉多绷紧,而脑子里,就会有一种像喝醉了似的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感觉。他发现自己一刻都不想离开她,想时刻看着她,每一次的离开都是重大的损失,都会错过捕捉她看自己的每一个瞬间。而那一瞬间,是整个过程最高潮,最画龙点睛的瞬间。

莉莉是他一个宿舍室友冯亮亮的初中同学,冯亮亮说莉莉是因为实在学不了数学和物理,才考不上高中,但语文英语啥的,都是一等一的尖子。又喜欢服装设计,最后来蓝博的。马仔听了觉得很羞愧,拿看省一中学生的眼光看这位莉莉,心里崇拜她女学霸。他想自己是嘛都不会才来学炒菜的!

他第一次看莉莉是在公园湖里的船上。那是刚入学不久,二亮喊他和吴斌,周日去跟莉莉和她宿舍的两个女孩去公园玩。那时都刚认识,只有亲近没有嫌隙,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去玩,心里都有像心跳一样的感觉。马仔从头天晚上就说不去,冯亮亮说不是每个想去的人都能去,像张胖子、孙志刚、李书文(同室的另三位)想去我还不带呢——事实上他们周六就回家了——咱们班没女的,这可是三个漂亮美眉,资源有限机会难得。吴斌也说是搞女孩的好机会,马仔说正因这样我才不去的。吴斌听了一愣,不明白啥意思,问,你说什么?马仔不答。吴斌说你他妈别装逼行吗,我看了,每天夜里就你挺的最高,连睡个午觉都硬挺,蔫蔫萝卜辣死你,你小子肯定搞过女人,所以才这样儿。我看你每天低着头不看女生,肯定是有见不得人的肮脏想法!你这种人我见过,我他妈最恨装逼的,你就是。吴斌在班里外号叫毒舌,总是喷出有毒的液体。马仔听了心里极为害怕,有一种被脱光衣服赶到街上的感觉。到早晨马仔还说不去,冯亮亮说人家马上就到楼下了,快穿衣服走。坚持不住冯亮亮的拉扯和吴斌的毒液,就跟着去了。都是第一次来公园,既感到新鲜也有些慌张,六个人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就跟着人流到处乱转。转完后的感受是,公园既没有刚进来是感觉的那么大,那些传说中的景点也没那么好。加上他们连蹦带跳走的飞快,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就转完了。冯亮亮提议划船,几个人就买票上船。三个男生先上去,冯亮亮站在船头扶莉莉她们的胳膊,防止她们在踩上船头的瞬间船一晃悠站不稳。莉莉胆子最小,却还故作坚定。眼睛不停地眨,却还使劲儿睁大。一只脚踩住船头的刹那,由于步子迈得太大,险些掉下去。马仔坐在船舱里,看着她往下跳,不仅看到了她跳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在她裙子飞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她白皙的大腿,直到根部。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一刻乃至此后,他非但没有想到那粉红的内裤里面的内容,甚至连那样联想的想法都没冒出来!这使他忽然觉得特别开心,抑制不住的欣喜一股股往上冒,感觉特别清爽!他觉得这个叫莉莉的女孩实在很可爱,表情动作那么真实自然,没有一丝那两个女孩的娇柔做作(其中一个)和傻不拉几(另一个)的痕迹。又想到这一路上莉莉都是这样真实自然,走路轻盈说话爽快,他感到心情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这些细腻的想法都非常短暂,比蜻蜓点水还短,因为时间没有允许他再多享受这一刻美妙的感觉。在莉莉惊恐地笑着晃悠着走进船舱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一把拉住了莉莉一只正在乱抓的手。而当他意识到自己抓住了那只白皙细长的手的时候,他急忙松开。这下不要紧,把莉莉闪了一下,险些摔倒。莉莉说你怎么松手啊你呀,我险些扎到水里去!大家都哄笑起来,马仔的脸红成一只半生不熟的西红柿,一边是青的一边是红的,青里透着红,红里渗着青。他低下头,转过头去,努力平复脸上的热度和心里的尴尬。他不想让别人因为看见脸上的尴尬而误解了他,他觉得自己心里没有任何想法,一点儿都没有,就像这湖水一样清纯,透明得能看到近处远处倒映在水里的船影、亭台楼阁,和蜿蜒的游廊。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莉莉是他这些年来看过的第一个女孩!进而又认定,这个女孩是这些年来第一个不让他想摸一摸的女孩!

虽然马仔的脸红、低头、扭头、看远处,虽然这些过程只有短短的十几秒,最多几十秒,但还是被吴斌发现并揭露出来,引发了船上几个人的起哄。虽然以前他遇到过多次这样被哄的场面,但这次不同。以前每次被起哄,他都不敢吱声,因为他觉得自己心里确实有过“肮脏龌龊”的想法。他觉得如果自己辩驳,那就是狡辩,弄不好还会把那肮脏的秘密泄露出去。正是害怕这些类似的起哄,才让他一直躲避着女生们不看那些女生。也正是这些起哄,让他整个初中阶段一次次被误解,被女生误解,被男生误解,最后让老师误解!但此刻他感觉自己并不怕,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秘密怕泄露出去,就迎着他们的目光抬起头。不争气的是脸,热度不但没有减少好像更重了。他想说点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憋得左拧右转不知所措,不得不重新低下头。他的这些举动,引起了更大的哄笑。

跟莉莉一起来的一个叫瑞霞的女孩挥手让大家停住,说你们真俗,早知道你们这么俗我们就不来了,我们莉莉和秀银都是女神级的,哪禁得住你们这么俗!我提议,我们一起唱首歌,一首老歌,我小时候我妈妈带我划船时教我的,名叫《让我们荡起双桨》你们会唱吗?有的附和说会,有的说不会。冯亮亮说瑞霞你唱,我们会的就跟着,不会的盯住鼓掌打拍子。大家一起说好。瑞霞就唱起来,大家跟着附和打拍子。马仔只哼哼着附和每一句的最后一声,有时蹦出词来,有时赶紧蹦出词来。他眼睛一刻不离开莉莉。连怕别人误解都没想过,连人家被看得不好意思几次转头示意不要这样他都觉察不出。他觉得她在船头俏丽地坐着,就如一下凡的仙女,是那么纯洁高贵,超凡脱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