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索统领着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往峨嵋进发。
一路上,与宫商角坐在同一轿子的他心有不甘。能暂时平复愤怒的是,他的手里攥着六绺青丝,那是六仙子的。
不过,他得意的地方在于挨个问过仙子“昆”字怎么写。
他又拿这字去问身旁的宫商角,被赏了一记耳光,被骂道,死鬼,难道还想再次把脸变成猪。
其实,宫商角跟他同乘一轿,主要是怕他反水和撕票。这也在事先的计划当中。
…
豆娘搀扶着步履蹒跚的老爹,六仙子照顾着三大掌门,豆娘在当铺用发簪当了一辆马车,专供拉着华山旋风腿掌门上官雁的尸体。
女儿们想雇几架马车,实在是身上没钱。
这次多亏宫商角愿意作为人质,多亏舟弃竖女侠的舍命相救。
“豆娘妹子,我得赶紧去绝情谷,把裤子云请回来,母夜叉的元神,暂时由我舟弃竖发功照顾。”
其实,豆娘明白她的心思,想单独会会裤子云罢了。她点了点头。
在离开怪兽坡不久,虎三也跑来了。
由于豆娘提前讲过虎三的故事,大家这才没被吓倒。反倒因虎三的到来,多一分安全。
花上霜走路都异常艰难,他的双手被铁囚勒出深深的槽沟。
请来避难的四大掌门如今只剩下三个。可怜的华山上官雁,至死她的脸上都挂着微笑,至死她都一直在念叨着豆娘,虽然作为豆娘的师娘还不到两天,但这份深情已深深烙印在豆娘的脑海。
一路上,大家心情沉重。
再次回到青城山,已是第二天下午。
不久,裤子云也风尘仆仆地赶到。
这四大掌门都是裤子云的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裤子云只从他们那里不学了些花拳绣腿,但这份恩情是无论如何也忘记不了的。
裤子云深深地向活着的三大掌门行了跪拜礼,然后扶着华山上官雁的灵柩,泪水不止。
那天,阴风怒号,愁云惨淡。
面对疮痍满目的萧条景象,再想起昔日的欢声笑语,豆娘实在是难以接受,尤其不能接受的是这种瞬间的转换,前阵子和风细雨,这时候却狼藉一片。
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前行。人生就是这样,不知道明天与意外哪个会随时来临,总得勇敢面对。
大家的眼前再也没有那个经花上霜一生亲手搭建的偌大院落,一些星星点点的火星还在散发着细细的青烟。
豆娘紧挨着裤子云,身边这个男人正是她苦苦寻觅的另一半,那么体贴人心,那么轻快明了,似春阳朗照、如骏马奔腾。
这个男人有着巨大的亲和力、凝聚力、战斗力、爆发力。
那种力道之美,宛如弯月问天的良夜,能将一切悬而未决的美好都悄悄地奉献给山川河流。
你看他那么潇洒大方,即便转身,也饱含春秋。眉宇间英气那么迷人,萧萧剑气却不失粼粼爱意。
豆娘一想起裤子云已在身边,眼前萧瑟的景象就孕育着再生。
六仙子也为裤子云的到来感到很有安全感。
...
人在最痛苦的时候,应该保持幻想。
幻想的力量能疗伤,时空的穿梭能悦己。以上帝的视角审视,天地一盘棋,秩序与矛盾相交织,爱恨情仇,灵肉血剑,都不及幻想保鲜的圣宗——爱与希望,来得通透。
“大家都别把头耷拉着,把精气神拿出来。”裤子云大声说,“我们现在的首要问题是举行华山上官雁掌门的葬礼。”
事还宜迟。
花上霜进行了简单的分工。
花夕花阳负责清理卫生;花落花下负责生火做饭;花枝花头负责搭建灵堂;豆娘负责张罗来祭拜的宾客,以及礼簿。
他花上霜与三大掌门负责茅屋重建,这个需要大点的劳力,也需要点时间;
怎么没有安排裤子云呢?豆娘与六女孩都在纳闷。
原来花上霜心想,裤子云毕竟还是个客人,上次在峨嵋和这次在怪兽坡,人家已两次拼死相救了,这样的贵客还真不好意思再要求做点什么。
这时裤子云却毛遂自荐:“我去请个风水大仙,好为华山上官掌门选个好去处。”
巴巴掌响起,是那群站在一排的姑娘们所发出的。
花上霜简短地打量裤子云一番,捋了捋还不太长的花白胡须,点了点头。
接下来最令花上霜头疼的事,莫过于经费紧张。
圆脸花阳轻脚妙手来到裤子云身边,神秘兮兮地说:“请风水大仙得花多少钱钱呀,我听三大掌门都在私下议论,要卖他们的随身宝剑了。”
裤子云也皱了皱眉,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这时花阳大声地说:“爹,我们没多少钱了吧,我先和云哥哥去云台县卖一些梦境丸,爹是道士,你不是说这葬期至少得半个月吗,还有点时间。”
花阳这话说到花上霜的痛处去了,半晌他吞吞吐吐地说:“唉,也行。”
裤子云略微打量花阳:“什么梦境丸,哦,花大伯修炼的气团那种?”
“哼,你现在才知道吗,有点孤陋寡闻了哟,这丸还有个名字挺吓人的,叫梦境杀,或者叫梦境杀人丸,后来被我们几朵金花给简化,我爹修炼它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呢。”花阳很得意。
这时,豆娘心头一震,她想,你这个小妹妹也太主动了吧,裤子云是我的人啦,他都吻过我啦。
不过还真担心花阳妹妹捷足先登,男女之事,尤其把环境控制在孤男寡女这一空间,哪个敢保证接下来的夜晚不再是静悄悄。
越想心越慌乱,这时,豆娘开口:
“还是我去卖梦境丸吧,云台县认识我的朋友较多,他们不会跟我疯狂砍价。”
语音刚落,其他几位姑娘也争着要到云台县去卖梦境丸。
“别胡闹了,这里正缺人手呢。”花上霜说。
花枝一听,嘟咙道:“现在早就流行什么事都可以请人了,譬如请人哭、请人唱、请人拴灵房和扎花圈。”
花落轻轻把花枝一推:“你去摆你的造型吧,”然后又大声地对大家说,“丧葬一条龙。”
问月剑掌门李舞黛问:“啥子叫一条龙呀?”
花头抢答:“李伯伯落伍了,所谓一条龙就是所有的服务全包了的意思,譬如这次念祭文、打鼓、布置灵堂等等一切。”
笑拳掌门杜台山说:“只要有钱,就好办,有钱能使鬼推磨。”
朱泰山作为昆仑山狮吼功创始人,他抢话时总会先清清嗓子,却因此次被秋千索扎了银针,几次想抢话,但喉咙痛得厉害,只好作罢。
花上霜觉得女儿们说得在理,思考了一会儿说:
“这样吧,由花阳和裤子云先到云台县卖些梦境丸,换些银两回来,若钱多,我们就请人,若少我们就自己动手,现在的钱能节约一个是一个。”
花阳听说要跟裤子云一起去云台县,高兴得直跳。
豆娘内心极为恼火,心里说,你看爹哟,也太不会分配人了嘛,要是娘在就好了,哼,老糊涂。
其实,花上霜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他正是怕豆娘爱上裤子云,因为这个走火入魔的老人早已答应要将豆娘放配给雷公电母的大儿子雷小电,若不是为了梦境杀,他又何必强迫女儿呢。
再说,那雷小电的家族背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雷小电这小子也够高大上,唯一美中不足,是因长年跟随父母耍雷耍弄电而把皮肤给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