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随意坐在店门口的许大强,倔强摆手道:“没事,流了一点血而已,不碍事,用不着去医院,破了点皮,瞧你紧张的,还把儿子惊动回来。”
“县委大院乱糟糟的,他要扛起责任,为山阳县的百姓努力工作。”
“大是大非面前我还是拎得清,小然,你如果忙的话,回去加班吧,我擦点消毒液红药水就成。”
许母欲言又止,偷偷擦拭眼角的泪痕,双手来回在围裙上摩挲,如鲠在喉的话全部化作一声长叹。
许毅然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本想着回乡安稳的发展,好好伺候在父母身边多尽孝道,弥补上辈子的遗憾,却发现,到了一定层次和位置,很多事情身不由己。
反倒是更加忙碌,无暇自顾,更被说奢侈的陪伴。
一生要强的许大强,不想儿子担心,故意装作轻松的模样,他还喋喋不休地拿小时候,在家乡田野里割稻子干活,不小心踩到镰刀,脚底一整块肉都被割下来。
那不是鲜血淋漓,而是肉块的惨白!
他仍旧不做任何包扎,继续忙碌劳作。
掏出这件陈年旧事来说,是安抚儿子的情绪,是表达他的坚强,而不想让人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农机局......以前也叫农技站吧,政府部门的改革和人员削减,导致许大强早早下岗,扛起家庭重任在肩膀的他,不是眼下开起了粮油店那么的潇洒。
他做过很多事情,突然下岗的迷茫里,艰难维持家庭生计。
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他的不放弃,许毅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中,成为影响他性格最深远的一段艰难时刻。
记忆最深的一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还怕饿死吗?”
所以许毅然无论面对任何艰难困苦,脑海里萦绕着父亲那段时间的口头禅,以此来激励自身。
“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男人之间的说话总是那么直接,没有所谓的煽情,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直接说问题比任何事都来得实在。
“能有啥事,用不着你操心,干好工作就好,你不用管家里的事。”
“你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闪烁不定的说辞,证明许大强心里没底,不确认。
微微摇头,许毅然知道父亲的性格,吃软不吃硬,动之以情说:“我是山阳县三十万百姓的父母官,但我更是你们的儿子!”
“如果我连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的话,我这个官,也就别当了!”
“走到街上会变成笑话,会被邻里乡亲戳脊梁骨,指点谩骂!”
“他们敢!”
许大强的脸唰一下红了,颇有怒发冲冠的味道在里面。
儿子许毅然是他最自豪的,这辈子唯一的成就,他听不进关于儿子,哪怕是一句坏话,哪怕有‘说句不好听’的为前缀!
气势汹汹的许大强,强撑没两秒,最终如泄气的皮球说:“哎,一家人,不应该隐瞒你的。”
“我是看你工作忙,县委那边传出很多不好的消息,怕给你增加压力......”
他不说这也还好,说出来,只会增加儿子内心的愧疚。
许毅然不但疏忽了日常对父母的关心和照料,因为繁重的工作,不但担任县常务委员、副县长等职务;
还是国安七处二组的副组长,肩负国家安全的重任。
明暗两个职务岗位,饶是单身汉时间多,也扛不住造啊。
“富华苑这房子你还记得是以前农机局内部集资盖的吧?”
“不是这里的问题,出租的事小,还记得你小时候,住在城北农技站的宿舍里头,那里是紧挨着粮食所的院子,其实一体的,两个单位的人都住在那里。”
“我记得,隔壁还有个粮食局旗下的米粉加工厂,当年那里的效益好,按件计价,不少人都加班加点,拼命干活,一个月能拿过千的收入。邻居曾阿姨开工资那天,兴奋到手舞足蹈,还请我吃了一根冰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