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外出信函一般由您亲自送于城镇,可有在城镇中听到些许传闻,看这对夫妻衣着,应是深居简出的农家夫妇,怎会突然离家而出现在此地。”
“我七日前于城中取信之时,有传闻说,一千四百里之外的临胥城遭遇大难,百姓多有死伤,百万城襄住户尽往周边逃难,看来这对夫妻极有可能正是这临胥城的难民,不曾想竟然在此被野狼扑杀,命绝于此。”
“一般灾祸百里之地流浪,等到灾祸停歇也会回归故里,而这对农家人徒步行走千里之外逃难,看来非天灾而是人祸了,想来应该是仙人之间争斗,不小心波及到平民百姓,以至于此,哎...”
“我吩咐四家老,去村中找棺材铺柳老头过来收敛残尸吧,咱们青柳村有祖训,外人不得入村,否则将招致灾祸,收敛之后,将尸体于村外埋葬吧...”
“也只能如此了。”
刘荣吩咐好四叔动作之后,扶起少女,正想扶着少女往马群走去,突然树上传来一阵窸窣声,似有东西在动,刘荣一把拉过少女,将少女护在身后,同时握紧手中匕首,对着身边的三叔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将火把举起。
火把照亮树荫处,只见得一个小小的身影躲在上面,三人松了口气,小小身影看起来也就十一二个月未满一岁,婴儿肥的脸庞纵使还有些泥泞附着其中,但却看起来依然可爱至极。
三人这才知道为何男人死前还要保持着托举的状态,是为了让这个小生命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少女顿时不再害怕,对这个小家伙充满怜悯。
“这小家伙才这么豆丁点大,走路都还没学会竟然能爬上这两人高的树上?”
刘荣对着两人轻说道,三人相视一笑,三人紧绷的神经总算缓解,同时也想明白了这对已经了无生息的夫妻二人哪怕徒步也要行走一千多里逃难至此了。
“父亲,我身形瘦小些,我去树上将婴儿抱下吧。”
“自当小心行事。”
少女熟练地爬上树,婴儿虽有些调皮地挣扎,却也被少女一把抱入怀中,不少时便抱着婴儿出现在刘荣面前,婴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少女,咿咿呀呀说了些听不懂的话语,奶声奶气可爱至极。
火光映射出婴儿的样貌和眼眸,少女将手中的婴儿交给刘荣,同时拿出自己的手帕,轻轻擦干净婴儿的脸庞,看到婴儿可爱的模样,少女忍不住捏了捏婴儿的脸,又对着婴儿做起鬼脸来。
趁着少女逗婴儿开心的功夫,两位大人解下蓑衣,将树下对苦命夫妇的尸身连着狼群逃跑路上遗留下的残尸包裹起来。
“三爷爷,爹,你们看这个婴儿的眼睛!”
众人看向婴儿的眼眸,火光于蓝棕色眼眸之中流转,火光好似凤凰般于眼眸中翱翔,众人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对这个婴儿更加喜爱,忍不住对着婴儿亲昵起来,刘荣却又皱着眉头望着三叔,发出疑问:
“三叔,祖训有规外人不得入村,你看这个婴儿...”
三叔怎么会不知道这位家主的想法,三叔脸上满是踌躇之色,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少女在婴儿身上摸索,摸索出一封书信和一个青黑色手镯,婴儿望着三位大人眨巴眨巴眼睛,好似是在期待什么一样,少女望着婴儿,默默打开了书信,书信中文字七扭八歪,且有多处涂改,有些还是还好可以粗略看懂其中文字。
“犬父林重七,家妻容成氏,犬子林衍,犬女林静,祖上三代贫农,三代以来老实本分未曾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奈何临胥城受远处战事波及,必受战火所祸,届时田地尽毁城中穷苦人家恐有劫难,乱世之中,年幼女子尚且能做奴婢苟活,而年幼男子只能作为乱军食粮,故而背井离乡,犬女六岁,于逃难时无奈卖于临胥城洪家做家奴,犬子还未满月便遭此劫难,还望见信者可大发善心,收养犬子林衍,如若我等夫妻二人在世,必将当牛做马一生偿还恩情,若我等身亡,家妻右脚鞋裤处还有些许嫁妆首饰,还望见信者收纳,恩人恩情在下夫妻二人只能来世相报...”
少女望着这张书信,心中好似浮起这家人近乎于千里之外逃难,于混乱之中与至亲骨肉诀别,于无人收留而又绝望之中用自身仅存不多的粮食跪求教书先生教自己写下这封书信,不由伤感,怜悯之心大起。
望着三爷爷和父亲,三人对视,看着这个人畜无害的婴儿,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少女的三爷爷开口对着两个人说道:
“近年以来天灾不断,丰年百姓缴纳赋税,余下口粮尚可添丁壮亩,灾年一至,便只能节衣缩食以度寒冬,如此年景,怕是这夫妇二人跑断了腿也找不到人家。”
三爷爷从少女手中接过婴儿,婴儿待在老头子身上一点都不老实,抓住老头泛白的胡子一阵摇曳,老头又只得无奈的将婴儿送回少女手中。
“咱们村要不是有那仙家庇佑,又占有这片风水宝地,恐怕也像外村百姓一样,在这灾荒之年饿死半数人家,想来你们也知道,这仙家给咱们村下了死命令,这一百年间绝不允许外村人入住入户,要是坏了这个规矩,让仙家百年所谋皆成虚妄,届时咱们青柳村再也无人庇佑,怕是咱们整村人也落得流亡在外,身死异处的下场。”
少女就算再任性,在这些言辞之下也再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