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恨你,但公子若见你来看他,想必心里欢喜得紧”,弗疆恨声说道,两行清泪滑落下来,“公子是因你而死,若非你执念太深,一意孤行,以公子的才智,他……”,哽咽当场,弗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那一夜,女帝站在苏傅云的坟前,很久很久……。
东煌驿站西厢房,沈月明怔怔地盯着眼前的木盒,耳边还回响着燕朝歌的话,“如今叛军已除,东煌朝堂内患已是无忧,杨鉴行乃光明磊落之辈,明日定会将青繁缕及其硝制之法奉上,阿月,你终于可以回渭城了”。
“还有,那枚往生谱的药丸,你先收藏起来,别告诉燕同律”,燕朝歌说道,“自燕同律中毒后,大显朝堂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此番回朝,想必变数极大,阿月,你千万要当心”。
近几个月朝堂的动向,莲光楼早已传信与她,的确颇有几分诡谲多诈,比如裴皇后突然复宠,重登东宫之位,而且燕同律还赐下了朱批之权,允裴皇后参政议事。
沈月明刚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也有疑虑,还特意派出莲光楼查探,可莲光楼传回来的消息是,并无异常。也许,只是广陵帝自个人有考量,毕竟裴氏一族在大显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百年世家更是盘根错节,相互制衡是帝王常用的手段罢了。
燕朝歌看着眼前的人儿,想起那日两人夜游云香山,彼时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如今物是人非,沧海桑田,不由心中感慨良多。只见他上前几步,直直地站在沈月明跟前,深吸一口气,道:“阿月,外祖母留下的宝藏已经找到了,朕,我不日就要启程回去了”。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大晋?远离朝堂,还有江湖之事,从此逍遥自在”,年轻的帝王一脸认真地看着英姿飒爽的少女,问道,眼里除了有些忐忑,更多了一丝期盼。
沈月明闻言,脑海里突然想起,那日十里亭外,萧简跟她说,阿月,若是将来遇到什么难处,你就来颍川找我。可如今,萧简杀了她的父亲,叛入雪衣门,如果真是有了难处,又该如何去寻?
一时间,两人都怔住了,微凉的晚风轻轻拂起衣角,夜色寂寥……。
萧简设计杀了无极圣尊,又借乾元道的手,灭掉了东煌国的一众叛军,还带走了一枚《往生谱》烧炼而成的药丸,也算是功德圆满。
其余几方势力并未对华国的宝藏存有觊觎之心,这笔天大的财富最终落入大晋的手中,在墓中寻获的珍宝,早被尚姜派人搬空,运回雍城,光义帝燕朝歌随同返回。
女帝兑现承诺,将青繁缕及其硝制之法传给沈月明,只是其工艺极为复杂,沈月明只得在云苍城多耽搁几日,派莲光楼传密信回渭城,禀明广陵帝。
云苍城南三十里,落云观后院,一个硕长英挺的身影,单膝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淡青色长衫。
两人沉默良久,那老者低低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陛下,你这又是何苦?”。
跪在地上的,自然是东煌国的当朝皇帝杨鉴行,能够让她如此的,整个东煌国也只有帝师,宋恒。
“老师,朕,实在是无颜再坐在那把龙椅上了”,女帝微闭双眼,满脸寂寥地说道,如霜的白发在空中微微飘起,泛起些许银光。
宋恒闻言,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言道:“昔日先皇突然驾崩,仓皇之间,你以稚子之龄登基,这些年我东煌民生逐渐富足,百姓安军乐业,国力强盛远胜前朝,阿行,你是一位当得起世人称赞的明君,又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而退位?这么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值得吗?”,他素来注重君臣礼仪,眼下直接称呼女帝为阿行,可见心中是动了真怒。
女帝向前跪行几步,道:“因为朕的失察,导致苏文重,湛英之流在朝中结党营私,暗自扶持雪衣门的势力,企图谋反叛逆;因为朕的姑息,致使茂文城万余将士惨死叛军刀下”,说到这里,她心口微微发紧,涩意更增。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朕害了阿云,他是为朕而死”,女帝一字一句地说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苏傅云为自己做得实在太多,却因自己心中的执念而身死陨落,这将成为她一生最大的遗憾。
双亲忽然崩逝,再到与厉澜之因误会而决裂,最后到了苏傅云之死,或许因为自己的前半生有太多的遗憾和可惜,所以她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