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她挣扎得太用力,还是王妈妈等婆子听到有人来了太吃惊,“扑通”一声,她直直掉落,右脚先着地,接着是腰背,一阵钝痛从右踝,到腰背,麻麻地。
她躺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动弹不得,正想双手撑地,努力爬起,却听外头那童子又嚷:“侯爷来了!”
锦鱼心潮激荡,浑身顿时涌出无穷之力,扯下嘴里的臭布团,抬起上身,朝着大门方向,放声嘶喊:“父亲救我!父亲救我!”
王妈妈等几个婆子早慌成一团,有人来捂她嘴,皆低声商议如何是好。
就听身后脚步声响,一阵香风。就听王妈妈问:“不如先把她捆了藏起来?”
“侯爷是聋子吗?!还不快去开门!”却是许夫人的声音。
王妈妈只得放开锦鱼,飞跑去开门。
又听许夫人吩咐那两个婆子赶紧把她扶起来。
两个婆子便立刻一左一右架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上扯。
锦鱼猛地回神,许夫人这是要消灭欺凌她的罪证啊!当下身子下坠,就是不肯起身,双手乱挥乱打,嘴里直嚷:“母亲,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别打我!”
她常年种花莳草,手上劲头不小,打得两个婆子嗷嗷直叫,都躲闪开去。
却听环佩叮叮,猛地就见一道身影朝她冲了过来,那人发疯般抬脚朝她踢来,嘴里骂道:“你个遭雷劈的小贱人!”
锦鱼“啊”地尖叫一声,右手使劲一攘抓她右手的婆子,那婆子一个不防,身子一歪,正正挡在她身前,当下闷哼一声,想来是替她挨了一脚。
她这时才看清来的是锦心。
就见锦心一脚没踢着她,更是癫狂,张牙舞爪,挥掌就朝她脸上打下。
那长长的指甲好像五只钩子,若是打在脸上,她一脸定是毁了。
锦鱼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猛地把头一埋,随后只觉颈后一凉,旋即微微生热,几道刺痛在颈后浮起。
这时总算听到有男子震雷般大喝一声:“还不住手!”
锦鱼心头一松,双手紧紧护住脸面,泪珠却沿着指缝滚落。
她哽咽着委屈着叫了一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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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堂西梢间内,又多点了几支牛油蜡烛,照得四处雪亮如白昼。
景阳侯与许夫人坐在炕上,中间隔着一张黑漆描金卷云纹炕桌。
丫头婆子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上了茶果,便都躲了出去。
锦鱼站在景阳侯正对面地上,锦心则是站在许夫人身边,几乎倚在她身上。
锦鱼细细地抽泣着,双手揪住被扯开了的衣领口,低垂着头,脚上腰上颈后传来各种隐隐的痛,她也顾不上,只把耳朵竖得尖尖的,听他们说话。
就听许夫人笑道:“这么晚了,侯爷怎么过来了?可用过了晚膳?我这里有热热的黑糖双红羹,侯爷可要进一些当宵夜?”
就听景阳侯道不必了。两人又寒暄两句才听景阳侯道:“本想来问问你们今日去宏福寺如何了。”语气平淡,喜怒莫辩。
就听许夫人回道:“原来是此事。便是侯爷不问,我也要说的。今儿五丫头行事十分不妥,可丢了咱们景阳侯府好大的脸面。”
许夫人便跟景阳侯略略说了今日之事,一共数落出了她四大罪状。
一是不该设计抢小公爷送锦心的翡翠簪子。
二是不该提议赛插花。
三是不该踢打小公爷。
四是不该送外男见面礼。
许夫人说完,又道:“自她回了府,我就担心她行事没分寸,丢了咱们侯府及侯爷的脸面,因而不肯带她出门。可侯爷前日又特意嘱咐我,说日后锦心去哪里也要叫她一起跟着,好跟锦心学学怎么跟贵女们来往,也免得以后出嫁了,行事不妥出丑丢人。我这才勉为其难带上了她。”
说到这里许夫人顿了顿,语气中隐有责怪景阳侯插手后院之意。
锦鱼却十分意外。原来她能出门,是拜景阳侯所赐。景阳侯表面上看似对她不闻不问,想不到竟是知道她的难处,还暗中帮她,不由心中微暖。
景阳侯没说话,却又听许夫人道:“谁知道,她竟胆大包天,惹出了这许多的祸事。敬国公夫人实在瞧不过眼,当众说了她两句。我当时可真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又不好在寺里发作。回了府,才把她叫了来,打算教训她几句,叫她跟锦心认个错儿。不想,她竟反打了锦心一掌,夺门就跑,我这才让婆子去把她捉回来。可侯爷也亲见了,她却是撒泼打滚,尤如村野泼妇,闹得像是谁要杀她一般!哪里有半点侯门千金的模样!也是我……唉……心疼她从小在庄子上长大,对她太过溺爱了些,这才纵得她无法无天。我教女无方,真真是惭愧得很。这样下去绝不成的,我打算让她移到古香堂来住着,好好拘束拘束她的性子。”
锦鱼震惊得忘了哭泣,抬起头来,双眼圆睁,嘴唇微微张开,无语至极。
她知道许夫人为人表面和善贤惠,内里其实都是算计。可没想到许夫人竟然厚颜无耻到敢当面颠倒黑白。还要把她移到古香堂来,是想跟锦心两个照三餐打她么?
她心慌如雷,忙去看景阳侯的反应,却见景阳侯嘴角勾了勾,似有一丝苦涩,片刻长吸一口气,抬起眼来,又是一脸的严肃。就听他道:“夫人辛苦了。锦鱼既是野性难驯,不服你的管教,我便带她到望燕楼去,亲自教导教导吧。”
“父亲!”
“侯爷!”